第五十三章 何人来见
如此演示了两遍，只教他脚边的石子都丢了干净，方才叫好喊停，笑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我看你步法之精妙，丝毫不比那谷老头的差，若是不教功底经验，只怕他在步法这项，也要输给了你。” 萧遥听闻‘谷老头’三字，心中咯的一声响，小心问道：“便是这个‘谷前辈’要见我么？”士独一笑道：“正是，他三十年前可是赫赫有名，现在非要见你一个无名小卒，便是我，也猜到了原因。” 萧遥心中大呼不好：“现在看，这位‘谷前辈’十之八九便是师傅让其所杀的‘神医谷不生’这谷不生十年前便能够为了离开七仙村尽屠其五位好友，不可谓不心狠手辣。现在恐怕是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与师傅的关系，所以找人将我擒来，一刀杀了已便斩草除根，断了后顾之忧。”不由一阵惊慌。 士独一见萧遥面色发白，呼吸急促，手足间似有微微颤抖，疑问道：“小兄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萧遥一呆，士独一已然抓过萧遥手腕掷于桌上，食、中、无名三指合一按于萧遥手腕之上。此处乃‘手厥阴心包经’通里，大陵xue所在，士独一按将上去，只是唯恐萧遥内力激荡以至身体不畅，简单试试萧遥心脉，本来并无妨碍。可是此时萧遥对于马上要见到的谷不生充满恐惧，内心警觉，忽的手腕被擒，当下没有反应过来，内力鼓荡之下，竟不听使唤的自己运转起来。 士独一牵过萧遥手腕置于石桌之上，三指并拢按住萧遥手腕内侧，谁知脉搏还未感觉出来，自己的内力便失去了控制，从‘商阳’‘中冲’‘关冲’三xue流入萧遥手腕之内失去了踪迹。士独一见识极广，察觉到异常却也是暗暗心惊：“这种吸人内力化为己用的内功仿佛与鬼宗叛徒‘鬼公子’的饮血功相似，但又不尽相同。‘鬼公子’的饮血功局限性太强，实战性并不高，更别提像他这样毫无阻碍的吸人内力。”眼见萧遥面色无碍，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当即封堵三xue，不让内力继续流出。说道：“小兄弟这门内功是从何处所学，叫甚么名字？” 萧遥这才感到手腕处有微微肿胀之感，心道方才不经意间，恐怕已经得罪了这武林‘奇人’，正待答话，便听身侧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他这内功是我们七人合力所创，却无一人可以练成，这位兄弟可否到过一个名叫‘七仙村’的地方。 萧遥一惊回头，见来者一身灰袍，白须白发真如神仙似得人物，但却神色木然，说话之间无丝毫高低起伏，心想：“完了！这恐怕就是师傅的大仇人。那‘阎王愁’谷不生。看样子于士独一的关系匪浅，一个士独一我都打不过，再加一个谷不生，今天只怕在劫难逃。”笑道：“什么七仙村八仙村的，从来没听说过。”心焦之下，只能信口开河，打着哈哈。谷不生道：“没听说过？那你这身法内功都是从何学来，谁教你的？”语气依然如水面一般平滑，即无感情，也无起伏。萧遥实是不愿再撒谎乱扯，心中一横，怒道：“你就是神医阎王愁谷不生吧，我师父就是酒剑仙解百川，他老人家看破红尘，不愿在做杀戮，这才由你活到现在，反正我今天也没想活着出去，你要动手便动手吧！” 士独一一愣，喜色溢于言表，正要说话，却被谷不生挥手止住，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不跪下求饶就算了，还敢如此放肆。三十年前酒剑仙解百川仗剑天涯，好不威风，既然收了你为徒，那你定然也非同小可。老朽领教你的高招。”这些话依然都是平平而出，既无轻重缓急，亦无阴阳顿挫，萧遥听的十分不惯，想来他年事已高，说话已然不畅，还能发声便是不错，声调就显得十分别扭了。 萧遥天性不喜武功，在七仙村之时便只学了逃命保命的内功与身法，说道杀人的武功，却是一个不会，当日在山外农家，也是因为情势所迫，无可奈何方才在柳如是的指点下杀了追兵。此番要与成名已久的谷不生相斗，自知不敌，当即一揖到地，缓缓说道：“小生无才无德，未能将师傅的武功学到万分之一二，几番逃出性命，尽属侥幸，得以苟全到现在，已是心满意足，只是尚有心愿未了，希望前辈看在师傅之面容我二月，两月之后自当来此领死。” 谷不生嘿嘿冷笑，却也是无丝毫表情，说道：“你说未学到万分之一二，却先后击败了狮王罗让，燕双飞，现在更是连士老儿的‘百劫星罗’也击你不中，倘若学了十之八九，武林之中，还有你的一合之将么？” 萧遥脑中闪电般的将过去两月发生之事想过一遍，又见士独一面容复杂的坐在石凳之上，说道：“罗大哥是非分明，黑白输赢不二之言，乃真英雄，燕兄虽然脾气爆烈，目光甚高，但敢作敢当，也不失男儿身。他们被我击败，都是侥幸使然，若真生死相拼，我哪是他们对手。”说到这里，不禁胸口大畅，侃侃而谈：“他们纵使武功不如你，但好歹是响当当的汉子。你敢做不敢当，几十年来不敢再回七仙村，时时担心有人找你报仇，死去的老友时常在你梦中索命，我且问你，你过得快活吗？”他本来心地善良，胆怯怕死，但今日上天无门，索性畅所欲言，一番话下来也是大呼爽快。 谷不生冷笑道：“你容我放你两个月性命，却如此辱骂于我，教我如何放你。” 萧遥朗声道：“不错，反正也不指望你会放我，求饶又有何益？我得叫他人认清你的真面目才是。” 士独一心想：“不知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教酒剑仙解百川与阎王愁谷不生产生如此仇怨。”说道：“小兄弟，你师傅究竟对你说了什么？教你如此惧怕？”萧遥道：“告诉了我真相！”正要说出。 谷不生道：“你怎么知道解百川所说就是真相？”萧遥摇头道：“师傅早已看透世间恩恩怨怨，便是找你报仇的心都欠奉，哪里还会说假话骗我。”谷不生道：“你又没亲眼所见，仅凭‘看透世间恩恩怨怨’八个字就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相。是了，他既将这内功都传给了你，嘿嘿，果然与众不同。”萧遥本想说这内功是因为师傅已无力带他出谷这才传授给他，但又想到这件事不能予这大仇人知晓，只道：“是啊，我本来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名小卒，全凭师傅传授内功身法，这才几次脱难。”谷不生道：“很好，我站在这里让你三招，你用你师傅教你的内功来杀我。”萧遥道：“我杀不了你。” 谷不生道：“你不杀我，我便杀你。”说着两袖无风自动，突然之间，小院中劲风鼓动，丈余圈子之外，全是掌影。萧遥还未来得及跨步，便已给掌风剪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啊”的一声，脚步踉跄。他脚步一乱，谷不生立时趁势直上，化掌成爪，已然抓在他的后颈。萧遥吓出一身冷汗，只有呆立不动。 谷不生道：“你师父教你的武功杀不了我，快点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杀了我。”说着放开手爪，右腿微弹，呯的一下，将萧遥踢出一个跟斗。 士独一挥动手掌唤来萧遥，道：“小兄弟，你过来。”萧遥道：“是！”连滚带爬而来，回头一看，谷不生眼神微眯，席地而坐，脸上仍是一般僵尸般的木然神情，显然浑不将他当作一回事，决计不会在他背后偷袭。低声道：“士前辈，就是他杀了七仙村中其他五位前辈，你快快将他拿下。” 士独一道：“此时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但是你现在要保得命下来。”萧遥道：“是，但我打不过他，如何保命？” 谷不生在后面嘿嘿冷笑，说道：“我教你想如何杀我，却不是让你去找别人告我的状。” 士独一转过身子。坐稳了些，低头凝思，过了半响，说道：“他武功高你太多，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叫你活过今天。”萧遥道：“连您也打不败他，是不是？”士独一道：“适才他击败你的掌法，唤作‘门泊雪掌法，是当年妙笔生花邓书生成名之式。”萧遥楞道：“这掌法我师父也会，不知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士独一道：“任何武功都有破解之法，但他刚才用掌风将你圈住，中间夹杂了判官笔的打xue之法，最后变掌为爪，在你脖颈那一抓，又掺杂了‘百劫星罗’的手法在其中。他连说几种武学，均是‘七贤’所创亦或成名之式，当真如数家珍。这些名字萧遥虽都听过，但却是一窍不通，瞠目结舌，无接口之地。 士独一侧头想了良久，长叹口气，道：“他的武功便是我也不是对手，你求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