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渣打
第二天上午，陆征祥因病住院而不能理事进而辞职的消息传遍天下，但人们没有为此大惊小怪，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唐绍仪不也当了几个月就下台了吗？ 一大早，杨威坐在财政总长的位子上，神清气爽，看着手下人来来去去的忙碌，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的感觉。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大官儿，在这个位子上坐一天也不枉来人世间一遭啊！” “报告！有英国麦加利银行中国分行经理约翰－麦加利先生求见！” “请进！”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瘦削身穿笔挺燕尾服的老头儿走了进来，摘下帽子欠了欠腰：“英国麦加利银行约翰－麦加利见过财政总长阁下！” 杨威热情洋溢，脸上堆出了最灿烂的笑容，从办公桌后面转出来，紧紧握住麦加利先生的手不住摇晃，那样子就像五十年没见的老朋友重逢一样，虽然他才二十来岁。 “麦加利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请坐！” 杨威和麦加利并排坐在一起，这样显得颇为亲近。 麦加利说道：“该是我久仰大名，昨天邀请我的还是财政次长，今天就是财政总长了，这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另外，恭喜杨先生高升！” “哈哈！多谢多谢！还是仰仗国内外朋友们的支持！哈哈——” “不知总长阁下召见我有什么事呢？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我们麦加利可是一家小银行——” 杨威一拍手：“没错！就是因为你们是家小银行！——您抽烟么？加拿大绿牌烟，舶来货，近来熬夜的时候我总喜欢抽几口。” “哦！不，谢谢，抽烟对身体不好。” 麦加利笑着摆摆手，但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因为这个总长说话拐弯抹角的，话只说一半，而且在客人面前自顾自的哧啦划着火柴，然后点燃烟惬意的抽着。 他和中国人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这样的中国人是最难缠的，肠子就跟九道弯儿一样，满肚子阴谋诡计，这种人都是从争权夺势中爬起来的。 杨威把整支烟抽了一半，才慢条斯理的说：“你们麦加利银行在中国的发展不顺利啊，远远比不过汇丰。” “哦，是的，没错，其实我们麦加利比汇丰更早进入中国，在国际上也不比汇丰差，可是您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我们是一家很干净的银行，从来不做有背道德的事情。” “哈哈哈！那么您是说汇丰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喽？小心他们找您算帐。” “哦，我可没说，是总长阁下说的，不过我可不怕他们找我算帐。” 这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杨威，杨威也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们麦加利银行在北方民间叫做渣打银行，我经过调查，你们的信誉度是非常高的，而且工作做的非常细致，我尤其欣赏你们在资产管理方面的成就，比汇丰强的多。” “嗯哼？”麦加利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此耸耸肩静候下文。 “我财政部准备出资成立一家盐业银行，总揽全国盐业收支汇兑，也将是所有盐税的存放银行；今年我国盐税收入总计4570万两，保守估计会以每年百分之十的速度增长。我想请麦加利先生给我估个价，我这盐业银行大概值多少钱。” “啊——让我想一想——” 麦加利抬头想了一想，然后又从包里掏出纸笔，认真地计算起来，杨威在旁边看他的计算方法，不禁暗暗点头，心道这是个真正的银行家。 好一会儿，麦加利抬起头来：“虽然我并不了解具体的数字，但是根据我们麦加利的经验，目前盐业汇兑存贷业务大概有百分之十五的净利，这样粗略估计您这家盐业银行总值会在一亿三千万两以上，这是欧洲股权交易市场的价格；难道您想把盐业银行拿到欧洲市场上市么？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麦加利银行也是一家上市银行，在这方面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些经验。” 杨威摆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打算——麦加利先生，你们银行想不想压过汇丰？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机会。” “哦？”麦加利眼前一亮，不想超过汇丰是假的，他做梦都想。 “说实话，您推算的结果跟我推算的结果差不多，我打算以这盐业银行的股份作抵押来借款，年利三厘，三十年还清，您看这笔生意可算合适？” 麦加利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您说什么？以盐业银行的股份抵押来借款？噢！天啊！我明白了，你们中国正在和六国银行团商谈借款事宜，看来您是想背后搞些小动作，噢，天啊！天才的想法！无论怎样，你都把国家的利益放到最大，而将损失缩到最小，噢，天啊——” “没错，从我本人的角度来讲，我不想跟六国银行团借款，因为那是以卖国为代价的，而我只想做生意，公平的生意，直接以盐税做抵押非常划不来，更多的是一笔出卖国家的政治交易，这样间接以盐业银行做抵押就好了，只是生意而已，国家的盐税权、财政权还在我们手上——而且，如果生意谈成，我可以给您百分之二的佣金。” “哦，魔鬼般的诱惑——”麦加利的手指在膝盖上快速的敲打着，显然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杨威继续诱惑：“如果您做成了这笔生意，你们麦加利银行马上就可以超过汇丰银行，但如果您不做，就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汇丰！” 麦加利皱着眉头，嘴里喃喃道：“钱款倒是没有问题，我们麦加利完全有这个实力——可是——” 许久之后，麦加利扭头直视杨威：“我可以提出自己的方案么？” 杨威嘿嘿一笑，心说生意成了一半儿了：“当然可以，您尽管说！” “就以一亿三千万两作价，我认购您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是两千六百万两，其他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作为抵押，不过我只能借给您九千五百万两，而且您还要将百分之二十的盐税通过我们麦加利银行兑付存取。” “哦！您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恐怕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最后的一条吧？如果我答应了您，麦加利银行就会稳坐头把交椅，百分之二十的盐税可是一笔大生意！” “您说的没错，只要您同意这一条，其他的还好商量。” 这麦加利可真是精明，马上就可以想出这样的方案来，贷款是死的，只能每年收钱，可盐税通过他们来流转可就不一样了，银行的规模马上就可以扩大好几倍！ 杨威也考虑了一会儿才说：“这个条件我同意，不过只有三十年，钱款还清之后我要收回这项权利，而且借款总额不能打折，一亿三千万两一两都不能少，两成作为股份出售，八成作为借款抵押，您看如何？” 麦加利呵呵直乐：“没问题！祝我们合作成功！” 杨威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我马上起草草案，你我签订之后交大总统审批，如果时间快的话，不出一周我们就可以签订正式协议了！” 生意就这样做成了，杨威送走约翰－麦加利，心情大快：“第一步圆满成功！嘿嘿！我都有点佩服自己了，下午就会见德国公使，这才是大头！我不仅要借款，还要捞到更多的实惠，德国的生产能力、科技水平可真是让人眼馋啊！嘿嘿！六国银行团？求我我都不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