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枭
此时正抓着剑的凌天星感觉和其他人又有不同，他只觉得，原本在疯狂吸收他体内鲜血的这柄“恶魔之剑”，现在却有着一股力量顺着他的双手反馈到他体内来了。这股力量似乎是纯粹的生命精粹，瞬间补充了凌天星因为失血过多而流失的大量体力，甚至还犹有过之，顺着凌天星体内，最后找到了那个他丹田破碎之后形成的水晶球。一颗小小的，淡紫色的光点出现在水晶球的最中央。 “……”凌天星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华天忽然把剑扔给他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完全是靠本能才完成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 “好了，别发愣了，把剑投入水池吧！”华天苍老而又粗暴的声音再度响起，凌天星机械地照做。 “嗤——” 白雾升腾，剑身上恐怖的高温直接让水面下降了一寸多。剑身上，紫光以及血光都消失了，又变回了那原本漆黑无比、又有些晶莹通透的颜色。很难想象，这东西原本居然是个树根，透明感如此之强的东西，看上去就跟黑水晶一样，似乎还有光线在内部流动，再看时却又消失不见了，是幻觉？不，是映射在剑上的光被剑所吞噬掉，在内部形成了美丽的流光。 就这么看着这柄剑，突然间，凌天星的视线顺着漆黑的剑身无声地延伸。覆盖了锻造台、水池、地面、周围的模具甚至高炉的火光，世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凌天星本来有心吐槽一句“什么鬼”的，但他忽然发现，在这片黑色的空间内，他连思考能力似乎都失去了。眼前除了黑还是黑，完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何时，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已经只有他和剑了。黑剑悄无声息地飘起，柄头向下、剑尖向上，静止在了空中。他的身体也摇晃了几下，然后……崩毁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感觉，自身被分解成了只剩下意识残片，吸入了剑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棵扎根在山顶那冰冷的土地中的一颗杉树。 由于是山顶，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他一个人。不对，是一棵树。独自寂寞地站在山顶，只有寒风陪伴着他。低头一看，发现脚边还有一些苔藓以及一些细小的蕨类植物。他有些惊喜，赶忙向它们发出呼唤——没错，连事后回想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去呼唤植物？！——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孤独。所谓“高处不胜寒”，独自处于山顶，荒凉与寂寞之感涌上心头，凌天星这棵“树”拼命地想要触摸到地面的植物，每当风一吹过就拼命地动起枝条，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如果枝条再向外面伸展一点，说不定就能碰到了。）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竭力地从地下、阳光中抽取着能量和养分。果然，树干越来越粗、枝条也越来越长了，那如同锐利的钢针一般的叶子也终于开始慢慢往地上回落，可以落到地上了！然而—— 没等树叶碰到，那些植物的叶片就变为枯萎的茶色，一齐向下落去。甚至连它们扎根的地方也失去了水分，逐渐地干涸了。这片地区再次被荒凉覆盖，太阳升起，照在龟裂的大地上，十分萧条。 心中暗叹一声，他再次从地面和太阳吸收力量。树干一点点颤抖着膨胀，枝条也向四周伸展。但是，整个山顶，除了一些岩石之外，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应该是由于他为了生长，吸收了这里属于其他植物的养分，所以这些植物才枯死了。凌天星知道这一点，但却仍然在重复着这一步骤。结果是，原本的荒地圈再次扩大了一圈。长此以往，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到了数百米高，枝条高高地举在天上，树干更是粗壮无比了。终于明白了无论怎么生长，都无法碰到其他植物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回头了。伸上天空的枝条贪婪地霸占着阳光，扎根于地下的根系则不断吸收着大地中的养分。场景时刻在变化，大地变得贫瘠、大树变得更高更壮；不变的，是那一如既往的，深深的孤独。 …………………………………… “好了，到此为止！”突然听到声音，下一刻，凌天星便回过神来，从那颗杉树中解脱了出来。眨了眨眼睛，周围景物变回了锻造室的样子。他正手持着那新铸的黑剑，立在水池旁发呆。一只玉手覆盖在他手上，手的主人，赫然便是那位半路陪他一起过来的月聆雪。此时她居然罕见地用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凌天星，让他不免一阵意外——她也会有这样的感情？不是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月聆雪俏脸一红，不过旋即就恢复了平静。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凌天星手上的剑，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 华天也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剑，然后又看了看凌天星本人，道：“小子，你是不是有了剑的……” 月聆雪听到这话，美眸中也爆出一丝精光，华天也看出来了么。 凌天星看到这两位的怪异举动，隐隐猜到这柄新铸的剑应该不同寻常，于是一言不发、静待下文。谁知，华天却是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呵呵，我真是老糊涂了，不需要问了，看一下你的表情也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哈？” “没什么，不过小子，虽然这材料是你提供的，但你，能挥得动这把剑吗？”说道这里，华天眼中爆发出一丝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凌天星。 “……” 凌天星目光再次投向手中的剑。原本那根树根他拿来的时候就有将近五百斤的强大重量了，现在被铸造成了剑之后，似乎更加重了几分。但是，整个剑看上去却没有金属的僵硬感，更看不出来其实这玩意那么重。如此重量，即使凌天星，握着它也有些吃力。 “剑长三尺七寸，宽一寸半，刃长两尺八寸，柄九寸。总重量八百三十四斤。”华天报出这一连串的数据，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主要是最后一项重量太吓人了。 “我说师父啊，关二爷的青龙刀也才八十二斤重而已，你给这剑打到八百多斤，这是人能用的吗！”金刀吐槽道。 凌天星心道一声“难怪”，他的极限力量在一千斤左右，这柄剑八百斤，并非抓不动，只是这股吃力感让他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伸手抚摸了一下剑身，凌天星向华天道：“我能试试吗？” “……当然，不过小子，我提醒你，千万别勉强。八百斤的重量，动辄就会伤到你的，小心点啊！”华天出言叮嘱道。 凌天星没有说话，而是环顾了一下这间锻造室，最终选择了一个确认没有东西摆放、也没有人的方向，那里是一片空地。这个方向离他最近的是摆在地上的模具，而且距离大概有十米，可以放心地去挥剑了。 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腿、沉下了腰，往头顶上举起。试个剑而已，没必要使用剑技，凌天星现在就是摆出一个最基本的纵向斩的姿势。在这个过程中，沉重的剑都引起了一阵“呜呜——”地破风声，这剑当真是太重了！凌天星的右手中，黑色的剑传来了毫不客气的厚重手感，但是…… （这绝对不是不快的感觉，这是……剑在挑战我！）心中如此想着，凌天星缓缓闭上眼，再感觉一番，却发现这重量感貌似非但不再让他难受，反而十分令人舒服？！（果然！）暗笑一声，不再去管重量的问题，他用尽全力，将剑在头顶稳定下来。 在剑尖指向头顶前的一瞬间，凌天星忽然向前迈出一步，一剑挥出。并非依靠腕力，而是依靠他的动作和剑本身的重量。依靠他与剑这两者之间重量的区别，在运动时产生的离心力，凌天星把继续在剑尖中的所有能量，在这一步迈出的一瞬间产生的气势一起解放了出来。 “嗤——” 黑色的光线沿着直线的轨道奔驰，片刻之后，响起了“咻”的空气割裂声。剑尖停在了地板之上、一线之遥，但是他这一记凌空斩击的威力却呈现放射状扩散了开来。嗡——蓝色的光效震动得地板发出了阵阵嗡鸣。 整个锻造室一片寂静，只剩下四人的呼吸声。 凌天星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同时吐出一口气。“呼——真是把好剑呢！” 这感叹是他发自内心的，仅仅从刚刚那一次凌空斩的效果，凌天星就可以肯定，这剑的威力绝对不在霜冷新星之下！虽然可能因为属性问题，没办法像霜冷新星那样和他那么契合，不过现在他答应了凌天双不轻易暴露战意的使用，那么霜冷新星也还是少用的好。这黑剑的到来则正好弥补了他的这个空缺，凌天星心下是欢喜的。 华天闻言，却是喷出一阵鼻息，哼哼道：“这不是废话吗，为了这把剑，我可是花掉了整整十颗黑灼石，原本以为放多了呢，没想到还真被这家伙吃了下去，真是……不管怎么样，反正已经打好了。小子，接下来我们来谈谈费用问题吧！” “呃……”闻言，凌天星脸色僵住了，不是吧，怎么还要钱啊！ 华天朝他一瞪眼，道：“怎么，老头我虽说不自夸，但是别的不说，那十颗黑灼石的价值已经很高了，你不是想让老头我免费给你工作吧？” “不是，之前我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吗？” “那只是定金和委托金，要不是你付了那些钱，根本就不会有人给你锻造的！” “……” 凌天星语塞，的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看了看手上的剑，凌天星不认为他剩下的那点钱够付账的啊…… “咯咯，没问题哦，我可以先借钱给你，只要你以后可以偿还就可以了哦！”月聆雪的笑语从身后传来，让凌天星竟然有种感动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了好了，小子，算你免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看到凌天星一脸为难，华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原因，因此出言开口道。前一句让凌天星刚松了一口气，后一句又让他心眼儿提到了嗓子眼了：“但是什么？” “嘿嘿，别太紧张啊少年！放心，老头我不会让你去干上天摘月亮这种不靠谱的事情的。”华天忽然笑了起来，凌天星眼尖，瞟到了对方眼中一丝狡黠的神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不料，却听对方说：“以后再弄到这种传说级的材料，你都给我送过来就可以了！嗯，算你正常价格我来收就好了。看在这把剑的份上，给你多两成利润怎么样？” “哈？”这次轮到凌天星愣住了，这算什么？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条件吧？他得到了材料，自然是要给精武阁送过来的啊？毕竟他又不会铸剑，是吧？ “……不过，什么样的材料才能算‘传说’啊？”凌天星问道，他知道，各种材料都可以分为普通、精良、灵性、稀有、传说、神话几个等级，但是具体是怎么个划分方法，他还是不太懂诶。。。 “嘛，这个好说。那个，小混金，你给他解释解释吧。老头子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先走吧！”说着，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出去。 “……噗哈哈哈哈！”开始，凌天星没反应过来，不过当看到旁边的金刀一脸无语加郁闷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了原因。原谅他，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没想到我们的金二爷还有这么……可爱的一个称呼啊，小混金？哇咔咔咔！我先笑会，别管我，哈哈哈哈……” …………………………………… 由于某人嘴欠，所以金刀并没有解释各种等级的材料的区别就直接把他赶回来了……不过这次满载而归，凌天星还是非常开心的——嗯，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是这样。 “那么，聆雪小……呃，聆雪，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呢？”凌天星一边往回走，一边郁闷地向身边的少女问道。对方还在跟着他！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 精武阁，华天锻造室，此时华天苍老的脸上却是得瑟异常：“嘿嘿，小李，你推荐的这小子还真挺有意思的啊！没想到他还真能驾驭那把剑，到是我眼拙了。” 高炉后，阴影中，走出了李牧的身影。谁能想到那么热的高炉后面居然还有个人？连凌天星都没察觉到啊！ 看了看门的方向，李牧道：“这少年身上秘密很多，身怀琥珀神瞳不说，除了瞳术，他的用剑方式和身手，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应该已经早就消失了才对。” 咣当——当啷啷——哗啦啦—— 一片响亮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李牧和华天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那一堆模具，许多都从中间破成了两半，各种金属、塑料、玻璃等散落一地。 “……真不该给这小子算免费！”华天咬牙切齿道。 李牧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正色道：“如果这少年真和那个人有关的话，能做到这一步也不算奇怪了。只是他的年龄，似乎成长的有些……” “那个人？你是说谁？” “不知您还记不记得万年前的那个传说？” “传说？你是说凌……” …………………………………… 当凌天星听说月聆雪要给自己补课的时候，他的嘴巴张大到足以吞下一个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