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回:成白帝游历夔门;羌女王聚兵西海
话说,夔门长江以北,奉节县东面有一座雾山,名为白山,山上有一座城池,名为子阳城。 公孙述初入益州闻得此城不由惊奇,其字正是‘子阳’,曾几番欲来此一观,却因天下纷争,蜀地不稳,自身存亡难料,故而未能成行。 如今川地之外诸雄相互攻伐,无暇西顾,而公孙述却趁机吞并交州,降服旄羌,招兵买马,扩地盘,积粮草,存财物。 益州日渐强盛,一则无强敌侵犯;二则无后顾之忧;三则立国不久,尚有官爵虚席以待,且有军功以表征战;四则兵村初具规模,尚有屋舍耕地安民,且有粮草军饷供兵马,山东贤才壮士相投,中原百姓散兵入蜀,巴蜀迅速壮大。 便在这时只见子阳城中白鹤古井白雾缭绕,犹如白龙升空。 “白山,子阳城,陛下字‘子阳’,且以白为尊。白山、子阳城,天人合一,造化。”李熊仰望夜空:“成&都尹乃‘白帝授命’之地,子阳城则是‘白龙飞天’之地。” 且说公孙述登基建元之后,益州上下无人再敢直呼公孙述名号,即便是公孙光、公孙恢两弟兄也是毕恭毕敬,不敢疏忽君臣之礼。 虽说如此,却也不然,公孙述与李熊在场面上是君臣,私底下却是亦师亦友。 只见公孙述凝望古井,视线随白雾而慢慢抬起:“以先生所言,此城与成&都皆是我‘大成’风水宝地?” 李熊回想这几日所见所闻,良久之后遂道: “山如通天塔,水似穿地线; 刀劈裂双崖,激水疑血流; 两岸傲长城,深渊卑大河; 左回进巴蜀,右出入荆襄; 乘舟仰碧空,云天露一线; 夔门扼西口,千船滞瞿塘。” “白山此名太过苍白,欠缺气韵,至于子阳城,虽说山名在前,我名在后,天命使然,然则以姓名命城名常是缅怀故人,终归不合适,山名与城名还是改改。” 在此游历数日,实则探查水路地形,听闻李熊之言,公孙述思索之后如此说罢,随即缓缓走了几步,来到距古井约莫一丈的石桌旁,端坐石凳上。 “先生坐。”公孙述转头看着走过来的李熊。 李熊似有备,只见其不假思索道:“白山改称‘白帝山’,子阳城改称‘白帝城’,白帝镇山守城,公孙天下传承千世万代。” 公孙述细细琢磨:“如此甚好,便依先生所言,明日传诏各郡县。” 二人此刻不分君臣,推心置腹,倒是不像天子臣子商讨国是。 两壶热酒见底,直到深夜,连日奔波的李熊已是倦意袭来,公孙述吩咐黄门令率甲士送智囊回府,而其独坐沉思,过了一会儿亦回到行宫。 三更末,无论将相王侯,或是黎民百姓,早已闭门入睡。 王府也罢,坟地也罢,楠榻貂被也罢,荒地破席也罢,妻妾同眠也罢,卷缩独睡也罢,入梦之后再无区别,皆是游离在缥缈太虚。 且说此时子阳城行宫,公孙述与宠姬龙榻缠绵,可谓是难舍难分,但见那香汗淋漓,只闻得娇喘连连。 声音渐渐微弱,不大一会儿传来窃窃私语,甜甜蜜蜜,紧接着寂静无声,随之轻鼾呓语若有若无。 “陛下!”,“陛下!”远远传来急促喊声。 “何人?”公孙述半醒半梦,猛然坐起,却未睁眼,只是手上胡乱摸着。 “陛下!”声音似到了门外。 刚入梦乡就被拉了回来,只见公孙述朦朦胧胧似梦游一般。 “陛下!” 忽然灯光亮起,公孙述睁开了眼睛,却依然是迷迷糊糊。 白日忙于朝政而劳累一天,入夜临幸宠姬又是合欢大半宿,虽然精疲力竭,却是乐在其中,浑身舒坦。 食则如仙露,寝则若天宫,大成天子过的日子可是令鬼神嫉妒。 “何事?”公孙述本欲发作,看清来人乃是宠姬小妹阿娇之后气性一下全无,火气烟消云散,披上衣服,换作柔和笑容:“是阿娇啊,你深更半夜不好好安睡,竟敢闯宫,不怕朕治罪于你?” 阿娇稚气未脱,一脸天真无邪:“陛下舍得么?”说着话,撅着嘴,看向jiejie宠姬。 公孙述见宠姬****半露,自己坐起却忘记了同眠的宠姬,只见公孙述连忙拉上被子,若无其事说道:“也就是阿娇你,要是换了别个人,他的眼睛可就没了,九族也得同罪。” “我和jiejie自小同榻,又不是没见过。”阿娇低头含羞。 公孙述半笑半严肃:“罢了,深夜来此做甚?” 说到阿娇,当言及其姐宠姬伴随公孙述那日,阿娇也一同到来,姐妹俩性格迥异,却貌美有德。 公孙述原本多疑,先后有七名内侍在深夜禀呈紧急军报而被公孙述睡梦之中斩于龙榻旁。 内侍明知是死却又不得不报,公孙述有命在先,迁延军情、贻误军机者视罪轻重定刑,最轻者杀全家,最重者诛九族。 明知内侍难做人,却没几人抵挡得住黄金笼诱惑。 且说稚嫩的阿娇知此事之后屡屡来见宠姬,缠着jiejie求其带自己面见公孙述,只言自愿担当内侍之职,一不要官职,二不要俸禄,只要能管自个温饱,不再成为jiejie累赘就心满意足。 宠姬心疼meimei,其也不想见再有内侍家破人亡,族人殆尽,而meimei犯忌则无非诛灭全族,宠姬自小在深山生活,并无族人,父母业已离去。 “jiejie就是娇儿族人、亲人,jiejie不仅是jiejie,也是娇儿娘亲,别哭,娇儿。” 每每见到阿娇流泪,宠姬就抱着meimei如此说。 此次求大成天子公孙述要事做,姐妹俩皆知此间将是是何结果,而宠姬虽是不忍,终是熬不过疼爱的meimei。
公孙述欣然应允,却不见阿娇落泪,宠姬亦是未言一字。 却说见到公孙述问话,阿娇遂施以君臣之礼:“禀报陛下,苏毗王苏毗末羯奉旄羌王达甲瓦诏书……” 公孙述打断道:“旄羌王诏书?” 阿娇愕然,遂连忙更正道:“苏毗末羯依从达甲瓦军令在西海聚兵。” 公孙述问道:“兵马详情、动向是否探得?” 宠姬默默不作声,温存服侍着公孙述穿衣。 阿娇怯怯道:“各地兵马相继向西海进发,斥候尚未刺探详情尚需时日。” 公孙述冷冷瞟了一眼阿娇,又看向宠姬,见其轻咬粉唇,遂厉声道:“请李先生到书房用茶。” 阿娇领诏而退,走出宫门,用衣袖擦拭着额角冷汗,鬓发湿润。 不敢迟缓片刻,带领十余皇宫近侍,骑马驾车朝着大司徒李熊府而去。 却说,广阿城更阑人静,御军台灯火通明。 只见一份军报放在槃凰盘上,而诸阁台皆站立在挂墙的行军地图前。 刘秀看着旄羌西海:“旄羌未得公孙述许肯,突然从各地向西海行军,不知用意何在?” “降于公孙述没几日,莫非欲再次割地自立。”冯异看向蜀地。 邓禹另有见地:“依我看不然,旄羌与交州不同,前者只是附属,后者则是兼并,如今公孙述称霸西南,兵强马壮,府库充盈,再者公孙述不干涉旄羌内事,且援其钱粮,旄羌女王达甲瓦即便起兵反公孙述也得在益州势弱之际。” 且说旄羌以山为城,女王居九层之上,侍女数百,五日一听政,且有小王共知国政,人皆披发,以皮为履,女子为尊贵,多有侍男,男子不得有侍女,王女不分嫡庶尽为国长,子皆从母姓。 “不是东出,就是入西海,或者上天山。”太阁刘秀念叨着。 “羌中道。”汉中王刘嘉指向天山古道。 “羌中道以西海为中心,则西至西域鄯善国,东入凉州陇西郡。”妘洛视线划过旄羌、羌中道、西域、凉州,接着移向北境匈奴,遂又向下看着朔方北地郡,卢芳不久前在北地郡南界集结五万兵马,随之凉州隗嚣起国中十万大军驻扎安定郡御敌,朔方兵不进不退,凉州军亦按兵不动,两军对峙数月。 “匈奴、旄羌莫非早已暗中相通,南北夹击凉州,凉州失则北境匈奴、南境旄羌、西域诸国将连成一片,如此以来九州危矣,中国存亡亦难料。”刘嘉话至此,不由一惊:“若真是如此,那么西域诸国是否亦暗通匈奴、旄羌,西域诸国是否结盟?” 便在这时只见飞骑翼统领鄧奉闪入帐内,定是有最新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