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回:乱世粮草生兵马;荒野屯牧保军需
话说,贾复满载粮食归来,刘秀等人早已在帐外迎接,这可是救命粮。 未损失一兵一骑,用一百匹马驮回粮草之外,五十战骑还带回了数十羚牛皮毛。 刘秀见之喜出望外,连日来值夜将士已有冻伤,正愁如何寻得保暖之物。 兵荒马乱、盗贼四起的岁月,那些个无价玩物倒是不讨人那么喜欢了。 而今粮食草料、皮毛布料、铜铁木料等物却成了诸路兵马、山头草莽,还有各地大小割据者的最爱,有多少要多少。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多多益善,少了不要说壮大,恐怕生存都成了问题。 秋去冬来,天气是越来越寒冷,白天在外值守倒是没什么问题,入夜若是在帐篷里也不用担心外面的寒风凛凛。 就是这个值夜成了问题,套上两层棉衣也不管用,恨不得把棉被裹上,可这毕竟是关乎全队生死存亡的值夜兵,臃肿笨重的样子可真不行,哪怕是冻伤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得全军覆没。 现在好了,有了这驱寒的羚牛皮毛,可比裹上三五件棉袄还要暖和,值夜巡营之时可就不怕寒冷侵袭了。 护军都尉朱祐拿了一件披在身上,戴上兽头:“这皮毛剥的可真是绝了,四肢、牛头连在上面,这要是卧在山中或许会被猎户误杀了。” 王霸逗乐了:“朱将军所言不差,还真像野兽,何不围着营帐跑一圈给我们看看。” 朱祐也不计较,放下了羚牛皮毛,然后来到驮粮马队跟前去看。 刘秀观望了贾复一行人,又看着驮粮百马:“君文与槃凰翼将士一身是血,莫非一场恶战?我数了下,五十骑,未少一人。” 邓禹、冯异等人也是又惊又喜,虽是血染战甲,却是百马驮粮满载而归,五十战骑安然而回。 “只是在荒村遇到了数十守粮仓的,虽有险情,却也谈不上是恶战。”贾复轻描淡写说着,回头看了过去,粮秣官老兵正在招呼着人搬运粮食。 “粮仓守兵?”刘秀很是奇怪,原以为又是遇到了前次拿着锄头砸死购粮小队的那伙人。 不过细想也是,而今这般纷乱的世道,即便在十个住人村子用高价也是购买不了这么多粮食,更何况沿路走来是十村九空,这一片地方不知为何会如此荒凉,富饶的河北平原也有如此贫瘠之地。 “此话说来话长,容我入账为大司马细细说来。”贾复说罢,随即望着邓禹。 “这是四不像皮毛?”邓禹展开皮毛,翻来覆去看着,显得很疑惑。 “正是四不像羚牛。”贾复走上前:“羚牛常出没于秦岭、益州高山。” “却是为何在河北寻得?”邓禹又看向正在搬运的粮草:“装粮食的麻袋看起来一模一样,还真是出自同一家。” “邓先生真是见微知著,这正是我此次不解之处,正准备细细报大司马。”贾复满腹疑云。 刘秀道:“入账说话。” 众人随着刘秀进入帐内,仆从已是摆上了热酒。 “就剩这点了,贾将军筹粮归来,救了大伙。也没何物下酒,就以这碗热酒谢贾将军。”刘秀端起碗,诸将也一同举碗。 贾复连忙说道:“大司马言重了,多余的话我也不会说,就借着这碗酒祝我军马到成功。”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热酒下肚,贾复便讲起了此次购粮所遭遇之事,且不去说。 却说,刘嘉、阴剑、杜茂三人在前无城池、后无要塞、离山不远的大道附近被一莽汉抓入到了营寨,如此之地安营扎寨却也是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的用兵之道却往往合乎非常时期之生存之道。 只见汉中王刘嘉拿着长鞭躺在草地,晒着太阳,草帽斜盖在脸上,倒是惬意。 阴剑、杜茂二人坐则在坐在一旁靠在小树上。 这里可是水好草好,天也好。 “我说诸公小哥,你嚷着闹着来入伍当兵,这下好了,你我当了‘游牧副将’不说,就连汉中……哦,兄长也跟着做了‘游牧将军’,管着这上千‘游牧骑兵’,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训练’,”阴剑看着整个山坡,足有千八百的羊群。 “别说了,真是晦气,告别父母,离开家乡,跑到这老鼠都懒得来的地方做起了羊倌。”杜茂握着短刀在地上狠狠插着,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没事跑出来作甚,窝在家里至少不用受这份罪。 “后悔跟着我们了?”阴剑也是没好气,捡起石头扔了下去,正好落在了羊头上,可真是羊多的随便丢块石头都能砸到一只。
“立战功,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杜茂自嘲:“过个十年二十年,天下太平了,头上顶个羊倌,身上穿着羊皮,肩上背着犒赏的羊腿,手上提着羊头,就这么回去,也算是‘立功得爵’了。” 阴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是随口说一说,你看你还当真了。” 杜茂不再说了。 阴剑也不想无休止说这毫无意义的话,随即喊着:“兄长,兄长。” “睡着了?”杜茂看着草帽。 “难得在如此宁静的地方,这般清闲的躺着。”刘嘉说道,右手轻轻抬起帽檐,看着蓝天白云。 “可不能就这么下去,河北可是乱成了一锅粥。”阴剑显得很焦急。 “说的何事?”杜茂有些听不懂了。 阴剑也不理会杜茂,接着说:“那个莽汉可是说了,只要少了一只羊可要打二十军棍。” “挨二十棍棒,送一只烤全羊,倒很是值当。”刘嘉不以为然。 杜茂在阴剑耳边悄悄说道:“那个莽汉说的还真没错,你这位兄长可真是愣头青。” 阴剑一下笑了起来。 “小弟为何发笑?还有诸公咬阴剑小弟耳朵作甚?”刘嘉翘着腿。 “兄长遮着脸,也能看到、听到?”阴剑打量着刘嘉头上的草帽。 刘嘉缓缓说道:“少时在地主家放羊,说是丢一只羊打断一条腿,比莽汉可要凶多了,但是又熬不住就躺在草地上,耳朵就不得不灵了,生存所迫。” 杜茂笑道:“原来兄长是个老羊倌了。” 刘嘉不再言,坐了起来,望着远方,信都郡派遣非征战部队在此开荒屯田、圈山养牧,自给自足、贴补家用之外,大部分粮食、蔬菜、肥羊都运往城内,以供应战时所用,如今又在发文招募奔命兵。郡守任光既有才干,又有志向,且在此地的这支屯牧队伍尚且有如此严明的将领,可见任郡守治军很有一套,倘若其鼎力相助文叔,则河北之事就容易多了,不然可就是多了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