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时眠时醒问计策;府内府外不相同
话说,一直未言语的鄧奉道:“百姓不管谁人做天子,况且一辈子也见不到天子;再者,即使跪拜大道两旁见到了天子又能如何?百姓也不管皇宫是何样,只想过好自己日子罢了;再者,即便皇宫堆满了金山银山又与百姓有何相干?百姓太多了,地方官吏岂能顾得过来所辖百姓,天子更是顾不上全天下百姓。即便知道百姓疾苦又能如何?百姓依然是百姓,贫苦的依旧是贫苦,该卖儿女还是在卖儿女,人人皆富则国库便空了。为何?天下钱财不是取之不尽,乃是有数的钱财在世上不断循环而已。钱财若是皆在百姓手里,那么国库岂不是空了?无钱物则君王如何奖赏天下,如此岂不是无利可图,没个好处则谁人还愿意做这个官?如此岂不是无人愿意做官,没人可用则君王何以统御八方兆民?没了利益便没了人,没了人便没了天下。” 来歙、陈俊二人看着鄧奉,而贾览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刘嘉道:“与帝王相交共患难易,同享乐难;与寻常人相交同享乐易,共患难难。所谓布衣天子乃是寻常人成了帝王,既然乾坤扭转了,岂能不随之颠倒过来。鄧将军是方正之人,眼里容不得沙粒。尘世不同于蓬莱岛,皇宫不同于槃凰宫,帝王不同于公子,望将军内有方正,外有圆润,如此这般既出世,亦入世,既不辜负公子之所托,亦不违背拯苍生之所愿。” “公子也曾由此说。”贾览望向鄧奉:“秉性难改,鄧奉本色。” “罢了。”刘嘉不再强求:“今日便到此,诸位将军回帐好生歇息,我也小睡一会。”说罢便伏案而眠。 这位汉中王随时而眠、随时便醒,梦游太虚,醒来时不知是否会生出良策。 众人朝着已经进入梦里的汉中王刘嘉施礼,随即一同退出帅帐。 却说,新野大街小巷夜深人静,阴府门前灯笼早已熄灭。 世道不太平,府门之外空无一人,仆役皆在门内值夜,且少有言语,非常寂静,府门上的小阁楼临街的窗子不大,黑乎乎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如果有人也不知道是睡了,或还是藏在暗处观望府门外。 便在这时,忽然在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一骑直奔阴府而来。 马匹尚未停下,此人便已跳落马下,却跌了个跟头,躺在地上不见起来,过了一会坐起来骂道:“天杀的,摔死我了。” 话音落,闻得嘶鸣一声,身旁那匹马前蹄朝天,性子却也是烈。 落马人急忙道:“马儿冷静,不是在说你,我是在骂这地不平坦,差点驾鹤西去了。”缓了缓便爬起来揉着身子走到马前,轻轻抚着鬓毛:“马儿,我真要是驾鹤西去了,你就在表姐家先侍奉着,等个几年,我投胎后学会了走路、跑步,再和你为伴。” “是谁在说要投胎为马?”一个顽劣、清脆的声音传来。 落马人循声望去,只见阴府角门已开,门外两旁各立一人并挑着灯笼。 门口中间也站了一个人,虽是难辨其貌,却显出女儿身姿,透着几分英气,胸前冷光忽而闪烁,方才说话者便是此人。 女子又喊道:“莫非是想投胎到我凰jiejie马厩里做马?” “谁说投胎去做马?”落马人牵着马朝着府门走去。 “不得近前,先报上名来。”女子喊道。 “我来投奔表姐,你个小丫头为何挡在门口做?深更半夜的就不怕被贼寇抓上山去做压寨夫人。”落马人自说自话,自顾自的走去。 快到跟前才发现门口女子双臂环胸,手中握着一柄宝剑,难怪适才看到怀中有寒光闪烁。 “无礼之徒,我看你便是贼人。”女子毫不含糊,拔剑而出。 落马人尚未回过神,剑锋已架在脖子上,只见其却是冷静异常,纹丝不动。 女子笑道:“如此不堪一击,竟敢胡乱言语,我还以为你是会飞檐走壁的夜行客。” “小妹,不可无礼。”府门上的大红灯笼这时亮了,又见数名侍女提着精致的丝绸小灯笼来到门外。 灯火之下,只见持剑女子刘伯姬噘嘴含嗔回头:“凰jiejie,是此人无礼在先。” 阴丽华走出府门,轻声言道:“小妹听话,放下剑。” 刘伯姬顺从的把宝剑收回剑鞘,然后来到了阴丽华身边问道:“jiejie认识此人?” 落马人道:“表姐怎会不认识表弟?” “凰jiejie是你表姐?”刘伯姬有些惊诧。 阴丽华稍作犹豫,又好似在观察了眼前之人,片刻后遂道:“小妹,这是我南阳的表弟阴……阴剑,却是长大了。”阴丽华温柔一笑。 刘伯姬插话道:“怎得不早说凰jiejie是你表姐?” 阴剑道:“我刚刚说来找表姐,朝府门走了没几步就差点被你送去驾鹤了。”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问你何人,是你不说在先!”刘伯姬针锋相对。 “好了,夜深寒冷,回府你与阴剑再慢慢聊。”阴丽华莞尔一笑,遂转身缓步入府,侍女伴其前后。 仆人牵过了马匹而去,阴剑便与刘伯姬你一句我一句的伴着嘴进入府门。 只见大红灯笼熄灭,仆人关上角门,阴府大门外再次寂静了下来。 刘伯姬、阴剑跟随阴丽华行走在院内,淡淡清香飘来,却又似有似无。 侍女伴着左右,只见水池在微微灯笼火光照耀下显得是那么幽静,长青草木的点缀、栅栏环绕,院落很是清雅。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书房,阴丽华淡淡一笑:“阴剑请坐,我更衣便来。”并对侍女道:“上参茶。”说罢绕到了后室。 阴剑先施礼,后入座。 深夜来客开来确实是累坏了、渴坏了,一口气连喝了数杯参茶,干燥的嘴唇方才湿润。 过了一小会,阴丽华飘然的走出并在主座缓缓坐下。 阴丽华笑道:“远客服履皆已磨破,马匹却是健壮,如此风尘仆仆,相比是历经历尽艰险,遥远地方而来。” 阴剑拱手:“夫人洞若观火,却为何带我入府,就不怕我是歹人?” “凰jiejie不认识此人?”阴丽华急忙闪到阴丽华身边,手握剑柄。 “小妹安心,不会有事的。”阴丽华笑道。 “凰jiejie。”刘伯姬却是不愿离开半步。 “要不就在我旁边坐着。”阴丽华伸手指向案几一侧,刘伯姬便在阴丽华左侧坐下并望向阴剑。 阴丽华继续道:“我还是叫你阴剑好了,适才我家小妹出剑之时,你为何既不闪避,亦不还手?” 阴剑笑道:“她剑锋无形,我躲闪不及,更是无还手之力。” 阴丽华温柔一笑,却是听出了阴剑是言不由衷,不过既然不想说,又何必强问。 刘伯姬虽是听不明白二人所说何意,却是不去问,难得这个刘家小妹静静坐着,听而不语。 “阴剑是如何得知暗中有人监视阴府?”阴丽华又是莫名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