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槃凰之心槃凰情;河北之行河北聚
话说,妘洛出了馨寝宫在外行走,依兮见到后疾步上前,英气娇美的容颜上露出三分生气,却又七分担心:“公子本就体弱,前次出岛因水土不服而染病,如今尚未痊愈,怎就跑了出来,如此不爱惜身体?”语气温柔,却透出忧虑,上下打量妘洛:公子总是忘记自己。 妘洛伸手轻轻拂去依兮肩上落叶,淡淡一笑:“我无甚事,别担忧。”微微抬头望向依兮,这个丫头眼里似已湿润,只是一闪而过,眼睛又恢复如夜明珠一般晶莹剔透。 依兮懂医术,且是妘洛唯一医者,数步之外便知这位公子身体状况。 “是否无恙,当是我说了算,没人比我更了解公子。”依兮语气缓和,稍作犹豫便继续言道:“即便是公子也得听我的话,我比公子更懂你自己。”说毕,低头不再作声。 妘洛疼爱的看着依兮,细细打量,长发及腰,身着荷花色素装,难得依兮如此妆扮。 “这便回馨寝宫。”妘洛温柔一笑。 二人并排而行,数名亲兵翼在身后几步外相随。 “公子,他是否苏醒了?”依兮问道。 “谁?”妘洛不知所说何人。 “公子刚刚所探望之人。”依兮稍稍仰首望着妘洛。 妘洛思量一会,言道:“他五更刚过便苏醒了。” “世间难料!”依兮叹道。 妘洛似有感悟:“有的人可以远离尘世,逍遥自在,却偏要与世相争,到头来一场空;而有的人可以君临天下,高坐庙堂,却只愿隐居山林小,可谓是一生闲。” “公子何去何从?”依兮接其话而问道。 “用此生做一场梦,不得已而为之。”妘洛眼里含痛。 妘洛、依兮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到了馨寝宫。 依兮在美人榻上铺好蚕沙褥,放好软玉枕,一定要妘洛躺下,甚是坚决。 妘洛熬不过这丫头,便躺下了,依兮遂然为公子盖好蚕丝被。 “手好冰凉。”依兮为妘洛诊脉完毕,然后很快把妘洛双手放进被子里,生怕其冻着。 “我生来便是虚寒身体,不足为奇。”妘洛淡淡一笑并安慰道。 依兮不言不语,似在思索,过了一会,双手伸入靠近自己一侧的被子里,紧握着妘洛的一只手,羞涩一笑,却不说话。 “你的手好温暖。”妘洛甜蜜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依兮娇嗔道:“我生来便是煦暖身体,不足为奇。”仿效妘洛语气,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嬉闹,只见其眼中露出关切,更显得青涩。 “主人,张公爷爷、还有龙伯伯来了。”馨寝宫门外传来稚嫩的声音。 依兮回头望去,童儿眨巴着浓密睫毛,呆呆的站在门口不进来,而其身后正是鹤发老人、龙伯高。 妘洛想起身,却被依兮挡了一下。 “公子好生调养。”龙伯高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只见其已到榻前,并示意妘洛静卧别动。 鹤发老人缓步走来,和蔼说道:“孩子,应当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皆是虚谈。” 妘洛欲言,只见龙伯高用责备的语气言道:“公子下榻行走且不去说,却为何不言一声便走了出去,天已转冷,病弱身子如何受得了?” “老师,我……”妘洛欲言又止,喘气嘘嘘。 “龙伯伯!”依兮轻轻喊了一声,并转头望向龙伯高,随即又连忙回首并扶妘洛躺好,为其擦着汗珠。 鹤发老人一言不发,示意龙伯高,二人遂退出馨寝宫并将门轻轻拉上。 来到槃凰盘厅堂后,鹤发老人悄声道:“这孩子似有难言之隐。”眼里含着慈祥悲悯。 龙伯高亦悄声道:“我数次欲为公子拔出隐藏在公子心底的噩梦,这孩子却每每回避。” “罢了,虽说人三岁前不记事,可这孩子心智非凡人,恐怕此生再难忘记满岁之时遭遇。”鹤发老人从槃凰盘案几之上执起一枚黑棋,继而言道:“与其拔除悲痛而留下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痕,不若让公子自己化解,如此虽是煎熬,却无伤痕。”说罢,将棋子小心翼翼托在掌中,生怕掉落。 无论是盘上、或是放于玉盒里棋子,皆有姓名。 也即使说槃凰盘一枚棋子对应天下一名将领,每一盘棋开盘之时,此间各势力、诸将领皆已进入槃凰盘中,若有亡者则从盘上取出,并放入玉盒。 龙伯高端详鹤发老人掌上黑棋良久,这枚黑棋与别的棋子相同,却也略有相异之处,那便是此黑棋无姓名,是一枚无字棋子。 “蓬莱岛人寿年丰、百兽率舞,岛外世间却是乱世凶年、鸡犬不宁。”龙伯高望向槃凰盘,原本如落叶一般接踵而来的棋子已是所剩无几。会聚京畿的各路兵马已相继离去,带走了繁华的京城,留下了空荡的街巷。 苍天合上了长安辉煌的史书,拉开了的京兆衰落的帷幕。 或许是一时,或许是一世,或许是一朝,或许只有苍天可知!紫气何日再东来、帝星何时还长安? 鹤发老人轻轻将黑棋放在案几,观盘上长安城,深深沉思,然后缓缓言道:“劫数难逃,天意难违。祖宗植树,子孙乘凉;祖宗欠债,子孙偿还。昔日高祖斩白蛇,白蛇曰‘斩吾首,吾乱汝首,斩吾尾,吾乱汝尾。’,高祖便斩蛇身,将其一分为二,却见白蛇化作黑气飞入云霄,随即黑云遮天,不见白蛇身影,只闻其声,曰‘大汉(旱)断身,平帝(地)还命’,话音落,只见巨蟒腾空而出,遂又瞬间离去,黑云亦随之而散。王莽篡汉自立,而今其已归命,现如今天下大分,建都两百年之久的长安城气数已尽。若两百年前高祖斩蛇之事有几分真,则可称作高祖所建大汉为龙首,王莽篡汉自立可称作断龙身,而汉室刘姓复汉则称作龙尾。”
“龙首、龙身、龙尾……”龙伯高念叨着,疑信参半:“如此所说,则龙首已是悠悠青史,而龙身业已随风而去,却不知龙尾一说是否可成真?但愿如此!” 鹤发老人道:“我亦是望公子可建立大业,如此说却并非是私心作祟,而是公子、孝孙、文叔三人乃是仁义者。” 龙伯高赞同道:“我与老哥哥不谋而合,三人:一位策者,一位弈者,一位王者,皆是同宗,前者乃亡国太子,后者乃复国布衣,中者与二人皆渊源深远。如此三人若融为一体,可谓是百年不遇、千载罕见。” “如此说为时尚早,河北之行乃是试金石。”鹤发老人观盘并欣慰一笑:“长安棋局尚且未了,公子却已布局河北盘。” 龙伯高欲言,却见馨寝宫门忽然打开,依兮出门施礼道:“爷爷、龙伯伯,公子请二位入内,有要事相商。” 妘洛向来对诸位前辈、老师敬重有加,且注重礼节,从不榻上召见,此时竟令依兮传二人入内,想必是有紧急要事。 鹤发老人、龙伯高不再多言,往馨寝宫而去,如此这般,暂且不提。 却说,汉中郡治所南郑,贾览言及王嬿入岛一事,尚未说得两句,却见小童入内,并手执‘龙纹锦帛’,鄧奉、贾览四目相视,随即望向刘嘉,见其已开启‘龙纹锦帛’,正细细看。 鄧奉静静等待,贾览焦急观望。 过得一会,刘嘉放下‘龙纹锦帛’,并轻声自语:“聚河北。” 二人皆未听清,鄧奉却是不言语,等待刘嘉重复其言,而贾览却是急火火问道:“将军,敢问公子有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