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子夜忽传五急报;正午突袭一寒意
月出东方似蛾眉,此刻难辨丑时或寅时,但见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通明如昼,护卫列阵于朝内,旗帜飘扬于殿外。 新朝深夜朝会仅有十位左右心腹,却较以往百官早朝热闹很多,更确切说是如集市一般,却透着一股紧张压抑。 新朝皇帝王莽已早早先行入朝面南而坐,平常皆是文武列班完毕,给事黄门传谕,百官三拜九磕,龙撵缓出后宫。 原来在子时,王莽阅览完毕前日奏章准备入寝,忽然传来四份急报。 一是,右辅都尉府报:武都郡失守,公孙述反叛并起益州五万兵马屯扎武都郡,意在右扶风,若战事起则陈仓将首当其冲,请左冯翔北下驰援。 二是,左辅都尉府报,凉州贼兵隗嚣将天水、陇西、金城三郡兵马调至安定,四郡合兵十万东进,左冯翊告急,请求常安出援。 三是,京辅都尉府报,汉中出现一支兵马,尚不明此路叛军情况,只知所打旗号是汉中王,直逼司隶而来,请求在荆豫讨贼的王邑率后军回援拱卫京兆常安。 四是,大司空报,宛城失守,且昆阳城久攻不下,巨毋霸降敌,从天而降三路兵马将我前、中、后三军分割,请求宜阳窦融加快进军速度驰援荆豫。 失魂未定,忽闻太师王匡在殿外侯诏,更加不详笼罩在大殿之上。果不其然,王匡跪拜入殿禀报: 征讨青徐赤眉兵败,大司马廉丹被贼兵斩杀,主帅王匡在铁甲拼死护卫下得以生还,同归来仅剩十二人十二骑。 王匡请罪,并言未料到赤眉有强援,在与贼兵对弈之时突然箭如雨下从左侧而来。还未等分兵拒之,右侧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等回头看去只见一队铁骑与我军相距已不到一箭之遥。 就在这时前军不知何故突然溃退下来,致使全军大乱。我军尚未与赤眉交兵即被来路不明者击溃。据前军溃退士兵所言后方知大司马廉丹与敌将战不一回合即被斩于马下,但却不知敌将从何而来。 却说蓬莱岛只见一个黑影闪过,身姿娇、英气显。 「不爱红妆爱黑衣。」妘洛站于槃凰盘旁边香唇轻启,却未回头。 「依jiejie回来了!」小童扑向门口。 不知依兮何时进得门内,但见一身黑衣难掩少女纯香。 依兮见到熟悉的一切露出了亲切又甜美笑容,摸着小童圆脑袋遂言道:「童儿,这么晚还未睡?」 小童嘟嘴道:「早早就起来了,又一下从中午睡到晚上,这会睡不着了。」说完小脑袋向左边一歪,透着天真无邪。 妘洛来到小童跟前,轻抚小圆脑袋并淡淡笑道:「以后天天可以睡个自然醒。」 小童开心拍手并看着两人,妘洛遂令人带小童去睡觉,但见小童依依不舍离去。 依兮虽离岛多日,但此刻心思并未在此,只见其言道:「不知巨毋霸能否将仙鸟、灵兽安然无恙带回岛上。」 妘洛略加思索后言道:「盘中人人皆难保万全,待收盘时方知此盘棋子存亡情况,巨毋霸非生即死,其生必归岛,死必壮烈。」 说话间就来到了槃凰盘旁边。 「若是束手就擒,公子将做何安排?」依兮还是不放心,毕竟此战乃妘洛布局天下的首战,也是汉室与新莽的决战。 妘洛轻摇头言道:「巨毋霸会为族人舍弃一切,甚至于生命鲜血。」稍作停顿又言:「巨毋氏族人已不再是岛奴。」 依兮露出惊讶:「公子曾言此战结束方解封巨毋氏契约。」 依兮也只是一时奇怪,神情瞬间又恢复常态,其深深了解妘洛向来行事常常出人意料,此次做出如此决定也不足为奇,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祖上罪孽与后世何干,后世未出世就是罪人何其不公?」妘洛露出悲痛,接着言道:「为了多一分胜算才如此说,即使巨毋霸不归来也无妨。」 依兮自小与妘洛相伴,简短对话中已明白这位公子之意,遂言道:「龙伯老师做出如此决择想必也是很痛心,幸好巨毋霸终归还是归来了。」 依兮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一个寒冬深夜,大雪下了一天一夜,且越来越大,鹤发老人将妘洛与依兮带到碧亭,说了一席话,其中有一句至今絮绕心头:不计较于匹夫对错否,只权衡于天下利弊否。
依兮抬头看去,眼神迷离,瑶鼻酸楚:无情并非绝情,而乃悲情,心硬不是心狠,而是心痛。公子心中泪水有谁知? 抬头后见依兮呆呆的看着自己,妘洛遂轻声叫道:「依兮?」。 依兮回过神后羞涩一笑,却未言语,只见似画如花的娇容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清秀英气的眉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你刚回来,早点歇息。」妘洛温柔的说道,但见依兮脸上显出倦意,身子也越来越重。 「不瞌睡。」依兮莞尔一笑,心口不一只因不舍离开。 「睡眠不好如何相助我?」随即严肃表情转换成怜惜一笑:「我白天已睡足,你可是风尘仆仆。」妘洛说罢,轻轻伸手取下依兮发丝上沾着的一朵梅花并攥在手上。 梅花不知何时落在头上,依兮暖暖一笑,遂退出门外,出门时又是回头一笑。 妘洛看着依兮身影消失后便转身回到槃凰盘前。 且说,汉中王刘嘉依妘洛所定“援绿林谨防公孙;联陇右牵制莽军”之策布局完毕。 暑月,热风袭来、蝉鸣不止、果香扑鼻,而冠军城汉中王帐中却似乎有一股寒气,但见刘嘉端坐帅案后一动不动,帐中再无他人。 传令兵帐外禀报:「来将军归来。」 刘嘉并未言语,但见来歙风尘仆仆进入帐内。 刘嘉道:「将军请入座。」此刻的汉中王甚是奇怪,对出使凉州归来的来歙并无任何表示,好似寻常打照面一般。 来歙也感觉那里不对,坐定后细细环视一圈,帐中缘何如此冷清?且不见诸位将军?归来时观营中兵马皆是王府亲兵,其余人马在何处?遂忍不住喊道:「将军?」 刘嘉并未回应,而是伸手制止其说话,随即帐中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来歙越发觉得这位汉中王反常。 百万大军决战一触即发,而偌大帐中一帅一将静静而坐,中军仅有三千王府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