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援绿林谨防公孙;联陇右牵制莽军
残月穿云,时隐时现,已是后半夜,蓬莱岛馨寝宫内传来悠悠琴声,似潺潺流泉却透着憔悴忧伤。 鹤发老人随小童进入馨寝宫后,但见小童眨眼道:「主人,张公爷爷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妘洛起身来到一老一小跟前,伸手摸着小童冲天鬏温柔一笑:「童儿累坏了。」 小童揉着大眼睛,睡意nongnong,抬头望向鹤发老人,转而又看着妘洛问道:「依jiejie还未回来呀?」 妘洛抿嘴尚未回答,这时,鹤发老人慈祥笑道:「再过几日就回来,届时你龙伯伯也将归岛。」 「好呀好呀!」小童双手一拍,开心与期待浮现在小圆脸上。 妘洛令侍从带小童到厅堂之外左侧的菩缘阁睡觉,此乃依兮闺房,其出岛前将小童安排于此代其陪伴妘洛左右,槃凰宫皆称小童为童儿。 小童离开后,妘洛与鹤发老人走出馨寝宫来到槃凰盘前,执细竹指向盘中道:「观此局,宛城、昆阳乃决战之地,却非两军主力直接对决,王莽重兵在昆阳之外,绿林重兵在宛城城下。莽军若取得昆阳,其可大军南下与宛城守军合围绿林军于城下,若绿林被反包围将成孤军无援之态。绿林多是乌合之众,胜则骄狂贪婪,败则一溃千里,宛城之战若败,绿林主力必将覆灭,余下城池兵马亦将不复存在,更始在史书上只能留下淡淡一笔。」 鹤发老人观盘中宛城略加思索,神情凝重:「绿林军粮草来自新野、淯阳、棘阳、湖阳等小城,数月已征去数十万石粮食,现无粮可征。十万兵马以日耗六千石来算,剩余粮草不足一月之用。宛城百姓、兵卒所需米粮非常之巨,城内粮草已尽,绿林若取得此城,需分拨粮草供应城内官民降卒所需,倘若如此则有自绝之危。」 妘洛令侍从将槃凰盘分四瓣,遂与鹤发老人入内,视线从新野等城移向宛城,又转向昆阳,目光定在雒阳,略显忧虑:「若绿林军取得宛城且粮草充足,则可北上与昆阳守军合围莽军,观此战莽军布阵:王寻围城、王邑居中,陈茂在后,飞骑翼刚刚来报窦融所部在雒阳整军待发。」 「绿林军即使取下宛城合围昆阳,亦难以取得此战胜利。」说罢,鹤发老人好似有所想,稍显惊诧:「莫非公子欲一战灭莽军主力?」 鹤发老人回想:若只是援助绿林军则槃凰两翼绰绰有余,当初妘洛令槃凰四翼出岛,虽有疑问,但是真从妘洛口中说出还是出乎意料。 妘洛与鹤发老人走出槃凰盘,遂令侍从将盘合拢,冷漠的脸庞上浓黑眼睛楚楚动人,遂微微一叹:「王莽无论治国治军皆追求完美,事事皆须合心。其心腹爱将曾因未能生擒翟义而受到重责,故而莽军诸将皆“遇城必取,逢敌必战”。莽军主帅王邑素来采取“前歌后舞,喋血而进”之略,即使昆阳城仅剩一兵一卒其也不会绕过。」 鹤发老人目光转向冠军城,思索片刻遂道:「孝孙此次出汉中,莫非是奉公子之令布局荆豫之战?」 妘洛望向三辅之地,润唇轻启:「王莽篡汉自立,故而唯恐有仿效者取其自立。如翟义、樊崇等起兵者,王莽皆举其兵、倾其力而征之。绿林起兵者若占荆、豫两州,则可两路并进,荆州一路出武关直入长安,豫州一路取雒阳、进潼关便可与荆州兵会聚长安城下。」 鹤发老人伏于案上,单手扶颚观盘沉思,随后坐于一旁榻上后问道:「孝孙解救岑彭家小,其意在此?」又一笑言道:「公子深夜唤我,料定必是宛城易主。」 妘洛会心一笑,遂将盘中“岑彭”棋子去掉,同时将“刘縯”与绿林将领移入城内。 侍从已将宛城最新情况制册完成并放于案上。 另一名侍从将宛城城旗换成绿林,又一面莽军城旗被收纳盒中。 原来,甄阜出兵后,刘嘉深入其后将岑彭老母妻儿救出并送至新野阴丽华府上,同时运送二十万石粮草至城中,刘伯姬对将士只言此乃阴府动用其财力人脉为大军所征得粮草。 遂遣刘稷押运粮草至宛城军中,刘縯得报入刘玄帐中,进言以军粮救民之策劝降岑彭,余下之事皆未与众人提及。 围城数月不下,而王邑大军此刻已至昆阳,危亡之时而闻刘縯之言,诸将皆言上策。 刘玄本乃志不坚、私欲重的庸庸者,闻言立刻道:「大司徒所言甚是。」 诸将知岑彭勇武且仇恨绿林等义军,皆推脱,并共举刘縯入城劝降,刘玄遂遣之入城,故而发生前文所提刘稷配合刘縯城下诈败被擒之事。 岑彭久闻刘縯之名,信其所言,得知家小安在,且绿林军愿运军粮入城救济城中百姓,并承诺城内兵卒愿降者同其部曲一视同仁待之,岑彭遂献城出降。 却说刘玄性多疑,李轶、朱鲔等无远谋,君臣曾密议若刘縯劝降失败被杀则分其军,不服者尽诛之;若事成则杀岑彭,以免刘縯实力渐强、信望愈盛,杀降嫁祸亦可使刘縯成为不义之人。 且说岑彭随刘縯出城觐见刘玄,刚入帐中便有刀斧手杀出,刘縯早有防备,挡其身前,随即跪拜刘玄案下道:「陛下,王邑素喜杀降,故而其所到城池皆死守不降。」 随即话锋一转:「宛城百姓皆听闻陛下宽仁,传旨岑将军出城领粮救民,皆翘首以待,盼望岑将军接陛下入城。」话已至此,刘玄与诸将领只好作罢。 却说公孙述率一千槊旗战骑铲除暴虐之徒王岑、宗成,夺取成都,收降其部,深得蜀地民心。
是时益州无主,公孙述在众人拥戴下自领益州牧、蜀郡太守,并自称辅汉将军,诸郡依附。 一日,公孙述于府衙中召文武属官,言道:「我自领益州牧以来各郡皆归,唯汉中郡不曾来归,可否伐之。」 功曹李熊进言:「汉中郡不同于益州其它各郡,入蜀路途甚是艰难,况且消息不便。主公可遣一能言者为使入南郑,只言代益州牧分封郡守等官吏,同时,主公先行选定一名郡守与使者同往。观势而便宜行事,占据汉中者若强势则可封其为郡守,稳其心以便日后徐徐图之;反之,则由主公所选郡守领汉中。此策之意,无论郡守是外人或者主公所定之人,皆是主公所封。」 公孙述略加思索:「所言甚是,是否要陈兵汉中境,以防不测?」 李熊常与其主不谋而合:「使者于前,兵马在后,以礼待之,以兵慑之,且汉中郡乃益州辖地,主公派兵驻守合乎情理。」说罢起身施礼:「属下虽不才,愿出使汉中。」 公孙述遂遣其弟公孙恢与李熊同入南郑,并令侯丹领兵三万、以任满为先锋进兵汉中,又令任贵率军两万驻扎葭萌关。 却说名士隗嚣在其叔父、陇右士族隗崔,平陵隐士方望,高祖庙结义三十一将的相助下,夺取上邽、冀县、平襄,并杀郡守遂将天水郡尽数占领。 安定郡守王向乃王莽从弟,威震安定,属县皆无人敢反叛,隗嚣先劝降其不成,后以重兵攻安定郡治所高平城,城破后将其擒获,斩首传檄,安定悉数归降。 隗嚣兵势迅速壮大,达十万之众,陇西郡郡守闻风而降,凉州南部四郡皆收其囊中。 一日正午,烈日炎炎,劲风呼啸,隗嚣升帐议事,商讨北上取凉州余下诸郡。 军师方望定策“据陇右,望三辅,观天下,待时变,图大计”。 正在商议,但闻帐下禀报:「上将军,帐外有一人,自称汉中王帐下来歙,前来拜营。」 诸将领皆一头雾水,隗嚣也是疑惑:汉中王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