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设伏

    回到支队，徐宏带着陆良直接来到专案组办公室，黄文宁正电话交待各派出所加大巡逻力度。

    徐宏在黄文宁面前的办公桌上坐下，说：“大家先停一下，让陆良讲一下他的计划，然后各位提意见，看是否可行。”

    陆良站在徐宏身后，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大家都觉得不错，只有黄文宁说：“谁能保证他就一定会来这里？”

    陆良自信地说：“我不能保证，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黄文宁不说话了，徐宏说：“好，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们就按陆良的计划执行，具体如何干，大家要接受陆良的安排。另外，陆良这个方案不一定能行，为了不耽误正常的破案进程，黄文宁还是继续手着上的调查与排除工作。好吧，大家分头行动吧。”说完，拿着杯子走了出去。

    徐宏不让黄文宁参与陆良的计划，这其中还有另外的考虑。如果这个计划不行，那么，他还可以再走黄文宁这条路，而一旦陆良的计划成了，真的有了眉目，那么，工作成绩和黄文宁没有任何关系，全是陆良的。到时，他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在领导面前推出陆良，也为陆良今后的发展铺好路。

    陆良当然想不到徐宏的打算，但黄文宁是老机关了，他怎能不懂徐宏的考虑，心中有咱兔死狗烹的悲凉感，但又不能不干。徐宏已经对自己有了意见，如果陆良表现好了，自己的工作上再不出成绩，那么，他在刑侦支队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大多数专案组的人都不想做烦琐的调查工作，觉得陆良的计划又刺激，又可能出成绩，都围着陆良，要跟他去。黄文宁落寞地收拾了几盒档案，走了出去，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人，也跟了出去。

    陆良敏感地感觉到黄文宁的情绪不对，他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黄文宁考虑的都是工作，在支队也是有很高的威信，自己也是想破案，他不愿意因为工作，伤了感情。

    想到高进在时自己的境况，他很能理解黄文宁此刻的感受。这让他再一次感受到机关单位政治环境的复杂，人其实不怕工作累，怕的是心累，但这个大环境不是他能改变的，他只能尽量地低调行事，顾及黄文宁的感受。

    现场不需要太多的人，陆良带着小郑等几个年轻精干的人去纺织厂，其余的年龄稍微大一点的，让他们去联系各个派出所，监督他们加大在其他重点地区的巡逻力度，这一点，非常关键，合围的力量，决定了猎物会不会向设伏的方向跑。

    为了不引起注意，陆良带着小郑和专案组的丁大力和王勇坐着吉普车先去纺织厂找厂子的领导人联系事项，出发前，小郑将车换成了地方的牌照，摘掉了原来标志着公检法单位的“O”字头牌照。

    到了纺织厂门口，保安走了过来，隔着伸缩门问：“干什么的？”

    小郑在副驾驶的位子递给保安一支烟，笑眯眯地说：“我们是外贸公司的，找你们厂长谈点业务。”

    金纺的产品主要以出口为主，平时都是业务员自己去找外贸公司，现在人家自动找上门来，保安显得很客气，看小郑戴着眼镜，像是跟外国人打交道的样子，就放他们进去了。

    小郑说：“干什么的？这句话，平时都是我们问别人，现在被别人拿来问我们了。”

    五大三粗的丁大力说：“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告诉他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瞧他那个样，把我们当贼了。”

    陆良说：“算了，他这也是职业病，你们还不是把别人都当成犯罪分子。”

    陆良把车子停在不显眼的地方，四个人下了车，问了一下旁边走过的工人，工人告诉他们，厂长办公室就在生产区。

    四人走在厂房里，只见偌大的车间里，防静电地板干干净净，上百个工人在飞速运转的机器前快速地走来走去，一会儿动动线圈，一会儿动动布圈，动作熟练轻快，如蝴蝶穿行于花丛，置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于不顾，只管专注于工作。

    从整个环境来看，这是个管理相当有序的厂子，不是一般的小作坊。

    看到四人进来，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胳膊上的红袖圈上有安全员三个字，陆良突然想到上次小郑讲的故事，冲着小郑笑了笑。

    听说了四人的来意，安全员带着他们来到旁边的一个办公室，门开着，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摁着计算器，计算器发出嘀嘀的脆响。安全员敲了敲打开着的门，中年人太投入了，头都没抬，说：“进来。”

    安全员在门外说：“王总，外贸公司的人来找你。”

    被叫作王总的人这才抬起了头，陆良这才想起，现在不像以前了，企业里都把负责人叫作总经理，简称某总，听说过一个笑话，说现在中国沿海一些地方，楼上落下个花盆，能砸死五个总经理。

    王总四十来岁，穿着件青色的西装，没打领带，梳着油光的背头，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陆良带着三个人就走了进去，握着王总的手，陆良说：“王总，我们找你有件重要的事？”

    王总满脸笑容，说：“各位贵客请坐。”然后冲着安全员一招手，说：“叫小洪来给客人倒点水。”

    陆良掏出自己的警察证，递了过去，说：“王总，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外贸公司的，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

    听说他们是公安的，王总的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堆满了笑容，这次比上次笑得更灿烂，一双小眼睛变成了两根豆芽，几乎都看不到了，说：“我一见几位的面就觉得气度不凡，不像我们做生意的，果然不出意外，真是贵客，欢迎，先喝杯茶水，我们边喝茶，边聊。”

    不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姑娘，当她走进房间时，几个人眼前一亮，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五官长得虽然不是太精致，但还端正，一双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闪着光芒，最让人不敢正视的是全体的职业装下惹火的身材，那傲人的双峰喷薄欲出，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臀部构出完美的曲线万般风情，又长又细的双腿在短裙下可以看到黑色丝袜上端的花边，在几人面前走过，说不出的诱惑。

    姑娘在几人面前走了一圈，轻笑着倒上了茶水。丁大力的一双眼睛想看又顾及身份，不好太过暴露，在她身上瞄了几下，又飞快地移开，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陆良在心里说：一个小小的纺织厂长，竟然有如此的感艳福，真他娘的便宜了他。

    王总似乎听到四个年轻人身上肾上腺吱吱往外冒的声音，在这些平时一身威严的警察面前找到了心理优势，在姑娘倒完水，准备往外走时，说：“小洪，你留在这里给客人倒茶。”

    说完，对四人说：“我们的秘书，洪雪，让她留在这里方便吧？”

    本来以陆良的计划，洪雪在这场是不太方便，但他突然有了一个考虑，就没有反对她留下来。

    王总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公安同志，不知到我们厂子里来是公干还是私事？”

    这个王总是个老江湖，不明白几个公安的来意，是不是要什么好处啊什么的，虽说自己的厂子什么手续都齐全了，但公安如果想挑毛病，那还是躲不过，所以不敢得罪，想套一下底细。

    陆良说：“前段时间发生的几起强jian案你怕是知道了吧？”

    王总连连点头，说：“知道啊，我们已经加强了防范，外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陆良就把自己准备在厂子里设伏的事情讲了，王总听了面有难色。做生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搀和进来，这罪犯抓住了还好，万一抓不住，那厂子就是他的仇人啊，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得罪不起。

    陆良明白他的心思，说：“王总尽管放心，我们的人会悄悄地进来，不会让别人知道身份。平时我们也都躲在房间里，如果罪犯不来作案，是看不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来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抓得到他。你们单位女职工多，是这类案子的多发单位，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单位，如果真出了问题，谁也担不了责任啊。”

    陆良前面的话是让他放心，后边就是威胁了，你王总要考虑好，坏人你不敢得罪，警察同样也不是好对付的。

    王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公安局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既然得罪不起，不如痛痛快快地配合。想到这，他改变了态度，爽快地说：“没问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们会全力配合。”

    陆良说：“我们在六楼靠近楼梯的地方要一个房间，然后在一楼楼梯口要一个房间，这两个房间住进我们的人，为了不打扰员工正常生活，我们平时不会出来，你们也不要让员工知道情况。最后嘛……”

    陆良说到这里，望了一眼洪雪，洪雪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睑。

    王总说：“没事，你尽管说。”

    陆良说：“麻烦这位秘书小姐中午的时候，定期在我们六楼的房间窗子前露个脸，制造她住在里面的假象。只是要委屈一下洪小姐，在窗前出现时，要穿得暴露一些，尽量显示你的好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