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人心繁华
望着老翁离去的方向,久久的凝望之下眼泪如雨。 一个会哭的女人,一定是一个悲情的女人; 一个不会哭出声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一个自己为自己擦干眼泪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冷漠的女人。 在江湖之中,若是这三点都发生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活的像人魔鬼样,因为这样的女人几乎已经不那么需要爱情了。 那个方向早已经没有人影,女阎罗的仰望只不过是为了让仇恨再次蓄满方才即将被倒空的冷漠心房。 “或许我就不应该如此执着,我想我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爱你了,可为何还是泪如雨下?你知道吗?剑客,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我不问你、是想你能够主动说出来。”女阎罗冷冷的说道。 她的语气、她的冷漠、她的悲情,貌似和从前没有多大区别,可满面的横泪却是充满了温度。 转身,擦干眼泪,坚强的女人生活还是得继续。 走进小茅屋,环顾四周的陈设,这里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旧的,但却不破、不烂、不脏,能有如此本领的人,普天之下只有女人、只有充满爱和包容的女人。 摸了摸小圆桌上,上面竟是一尘不染,女阎罗轻轻的笑了笑。 “白巾啊白巾,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如此模样?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但你可曾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爱你了?”女阎罗喃喃自语道。 她并不是江湖传言中那么十恶不赦,当一个人心里还在为旁人考虑的时候,这个人一定还未坏到极致,毕竟这样的人在江湖已经为数不多了。 推开一旁的小木门,花中泪平躺在床上,虽然还未苏醒过来,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他应该又从悬崖边上走了回来。 女阎罗缓缓走上前去,走到床边静静凝望着花中泪。 “的确很英俊,若我是少女应该也很难抵抗内心的悸动。”女阎罗望着花中泪的脸庞笑了笑说道。 像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轻易许下夸赞之口的,一旦许下一定就是大实话。 可是很快她话锋一转,笑容变杀气。 “这样的男人更不应活在世上。”女阎罗无情的说道。 说罢,伸出那只燃烧着熊熊鬼火的手掌,慢慢靠近花中泪的胸膛。 这一掌一定是奔着杀人而去的,这一掌花中泪也是无法躲闪的,同样这一掌也绝对是可以要了对方的命,但最终这一掌还是未能落下。 她若想杀人,世间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阻止,催心掌下难有活人,除非她已经不想杀人了。 “算了,算了,你死在我手里毫无意义,你的死应该牵挂着更多人的喜怒哀乐,然而这里旁无他人,这样让你死了岂非太过便宜你了。”女阎罗摇了摇头说道。 说罢,踏出茅屋,关上屋门,顺着流水所向,望着漫无止境的夜幕走去。 她如果真想他死,就算有一万理由干扰,她依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又何必在乎对方如何死?唯一的解释就是阎罗一哭、佛心再现。 其实天堂地狱就在一念之间,正与邪也就一念之仁,好与怀也就一念之差,爱与恨也就一念之别,左右的距离并不长。 夜晚,唐来,人声鼎沸。 只从上次陆离和夕月成婚之后,这里的生意便死灰复燃,唐妆死后无大财主撑腰的唐来楼想要活下去,就必然要好好经营这份生意。 唐来楼做的是江湖人的生意,这里刚好又有江湖英雄,那自然生意就好了起来。 来这里喝酒的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各路江湖豪友,他们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与江湖青年豪杰陆离见上一面、攀上一些关系,以便以后江湖遇事也好上下打点,所谓的江湖人也就不过这一点小心思而已。 陆离失踪了多久,这里大堂里的人便等了多久,这里的酒钱并不算便宜,这里的江湖人也不算有钱人。 眼看月上柳梢,如夜已深,依然不见陆离少侠的踪影,这里喝酒的江湖人又开始埋怨起来。 “看来又白等了一天。”有人说道。 “可不是吗?不知道陆离少侠明白能不能回来?”有人应和道。 “这次不等到陆离少侠我是绝不会离开的,我师傅说了此次无论如何也要见到陆离少侠、邀请其到西山派作客,你们也都知道我师傅也是个剑痴,知道有这样的绝世剑客怎可错过一会?”又有人站出来说道。 众人议论纷纷,江湖就是丛林,那个鸟飞得高、名头打,自然和谁都有缘。 有人喜欢独善其身,也有人喜欢广交朋友,这就是千年不变的江湖。 突然,大堂一片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都移向阁楼阶梯处。 昏暗的火光下,那里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没有人知道那是谁?但他们都认为那应该就是陆离。 不错!正是陆离!他终于还是出现了! 陆离满含笑容缓缓走来,余光环顾四周,他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这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更不值得他发笑,但他还是笑了,他已经开始融入了这个江湖,或许在这里他能够找到一些慰藉。 这里认识他的人似乎不太多,所以大家的目光都移向他腰间的剑,或许烈焰剑的名头应该要大过于他的长相。 终于,沉寂的大堂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陆少侠,没错,他就是陆离陆少侠。”一个拿剑的毛头小子站出来说道。 “烈焰剑,那把剑正如烈焰剑,他一定就是陆离。”一个稍微年长一点、有阅历的大汉站出来说道。 “少年当豪杰,宝剑配英雄,烈焰剑和陆离少侠这般迎风烈烈应该又是江湖一段神话,丝毫不逊色于当年一件拂尘剑神剑中龙。”立刻边有人夸赞道。 陆离走到大堂中央,合拳行李一一鞠躬,既是赔礼又是欢迎。 没有人不喜欢听到夸赞,因为这样的夸赞总能够让自己灵魂找到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陆离曾是一个孤独的剑客、无人问津的剑客,可如今他是有妇之夫,他需要一些威望和称道,以此来给身旁的女人和家一个安全感和荣耀感。
“感谢远道而来的各位江湖同道,能聚于唐来会天下英豪,不仅是陆离之幸,更是江湖之幸。”陆离冠冕堂皇的说道。 此时,他已经说的很自然,不再像当初那般需要有人传授。 “陆少侠太过客气,我等并没江湖出众门派,更多都是各自为伍、浪迹江湖,练过一些三脚猫的刀枪棍棒勉强不被欺负而已。”有人大声说道。 陆离轻轻的笑了笑,他根本没有顾及说话之人,甚至没有望向那个地方,只是逢场作戏的笑了笑罢了。 “错了早些时日陆离少侠的大婚,我等心中也甚是遗憾,此次带来薄礼和祝福了表心意,还望陆离少侠交上一面之缘,以后在江湖上多谢往来和照顾。”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站出来说道。 像这样的人,从前的陆离几乎对此不屑一顾,然而现在他还不得不对其报以微笑。 “阁下严重了,都是江湖中人,天南地北同饮日月,从今以后便是朋友。”陆离谦虚的说道。 当一个人愿意去说一些违心的话时,他一定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路,尽管这条路他还没有那么确定,但应该不会出现第二种选择。 陆离的江湖应该就是这样的,他需要有人仰慕他、抬举他、恭维他以及对他马首是瞻。 “听闻陆离少侠在大婚之日,一剑击败作恶一时的怪手左剑,剑挑恶迹累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阎罗,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大快我等人心,江湖这一代的剑客神话到来了。”马上便有人站出来大声欢呼雀跃。 即便这一切都是假的,与事实离经叛道,可传颂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事实,这便是江湖、可以改变真相的江湖。 陆离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他不会去过问这些谣言原有何处?至少这些谣言于他而言利应该大于害。 这时,阁楼一角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总是出现在最幽暗的地方、露出最诡异的微笑,或许他内心的是快乐的,他很享受这样一个改变人性的过程。 “没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笔直的剑仍旧可以变弯。”追影无风微笑着呢喃道。 夜深,人散场,再多的狂热都会在深夜化为疲倦。 唐来楼很快便风平浪静,目视着空空荡荡的大堂,陆离沉默着。 心一旦繁华,再想宁静下来可就难于登天,面对那些阿谀奉承他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熄灭了灯火,离开了大堂,辗转到了后院。 陆离停留在那座漆黑小屋的窗户前,他却始终不敢去到门口。 “夕月,你看到了吗?江湖都是我的,你跟着我只会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中泪就像闲云野鹤,他始终都是一个浪子、他给不了你幸福,你又何苦恋恋不舍?”陆离悲愤自语道。 左手搭在柱子上,指甲深深陷入木头里,将木头扣的“咯咯”作响。 他的愤怒,都是因为爱;他的改变,也是因为爱。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份得不到的爱,就算有错似乎也不能怪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