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爱与被爱
开水如果不够烫,它便不能叫做开水,即便很难及时下咽,但它能做的事情却比凉水多,所以人们费尽心思将它加热。 爱情若是没有到达舍生忘死的地步,它便不能叫**情,即便死亡的恐惧是莫大的,但江湖儿女依然前赴后继,因为这份冲动源于灵魂深处早已粉碎理智的防线。 白衣男人离开了,他的背影也消失了,正如他惊鸿般出现一样,他又惊鸿般的消失了。 花中泪站在原地,夕阳下他的影子越来越长,轻轻的叹息,这是浪子归家的叹息,那个家应该并不是他想要的家,否则也不会有叹息。 转身,夕阳正好,余温还在。 沿着河流向上走,那里有田野、有宁静也有茅屋,还有心心念念着他的女人,他还活着就必须回去给那里一个交代。 夕阳下,小河旁,伊人惆怅瞩目,望着被夕阳染红的东边。 那个方向风景正好,白巾却无心赏阅,因为她在等的那个风景还未出现,她还在等,那么这个风景在她心中一定很重要而且未失色。 终于,白巾笑了笑,她等的风景出现了。 夕阳已经完美到了极致,即便是夜幕的警钟却依旧很美,但女人的笑比它更美,笑容里有超越山川河流的欣喜和爱。 花中泪的身影,顺着河岸缓缓走来,望着白巾这边他也毫不吝啬笑容,他的笑并非出自真心,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笑,因为那个在笑的女人正在等他的笑。 视野渐渐变小,距离越来越近,惊喜沦为现实时,总有些猝不及防。 “你回来了。”白巾望着花中泪喃喃低语道。 “对,我回来了。”花中泪回答道。 “他果然是个神人,也是个很守承诺的人。”白巾喃喃自语道。 “是你求他救我的?”花中泪问道。 “没有。”白巾迅速回答道。 “你有,不然他不会出现在那里。”花中泪继续说道。 “没错!是我求他的又怎样?我不愿看着你死也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我又不能亲自前来,正好此人路过,我见他双脚浮于河面轻功之高,想必武功也很好,所以便求他了。”白巾倔强的说道。 说完便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静静的低下了头,她在等待着花中泪的责骂,但这没有什么,只要花中泪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她是可以为花中泪连命都不要的女人。 “为什么要求他?”花中泪问道。 “我不想你出事也不想你死在我前面。”白巾喃喃低语道。 “你不应该这样做。”花中泪说道。 “但我已经这样做了。”白巾低头回应道。 花中泪沉默了,白巾也跟着沉默了。 花中泪望着眼前这个低头的女人,神在眼前,思绪却早已缥缈千里之外。 “魅舞,我曾经是那么的爱你,为你活下来、为你去江湖杀人、为你而踏入孤独,而如今为何这份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很想爱夕月,是因为我爱她却得不到;我也很想爱你,是因为你爱我而我却再难爱上你。”花中泪喃喃自语道。 这一刻他很纠结,或许这个世上的剑客都是纠结的。 拔剑那一刻,他们的心是这世上最决绝的石;而放下剑这一刻,他们的心又如麻绳一般缠绕。 一颗心是否能够装下两个人? 答案一定是能,花中泪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多情的他却从未滥爱。 纠结的剑,依然还是剑。 白巾还低着头,等待着花中泪的责骂。 花中泪向前挪动着脚步,距离并不远他却走了很久,他的心里依然很纠结,迈出的步子还能收回来,但迈出的心却覆水难收。 花中泪将天狼剑插在地上腾出左手,他只有这只左手,这只左手又是用来拿剑的,那么他放下剑的时候,这一刻他一定是想做些什么? 没有责难,没有言语,残阳已经变的狰狞,夜就快要到来。 当残阳消失、余温不在时,这里的风一定冰冷异常。 女人往往都是怕冷的,因为她们需要的温暖需要男人来给予。 但这一刻,白巾不会再冷,她已经进入男人的胸膛,而这个男人又刚好是她爱的男人。 “这里的晚风有些凉。”花中泪低声说道。 “你不怪我?”白巾依偎在花中泪怀中问道。 “我为何要怪你?我若是去责怪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不就成了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吗?”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残阳最后一丝余晖,洒落在他青涩的眼眸之上,他的笑很干净、很纯粹,这样的笑必须出现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身上才会绽放出如此明媚的光亮。 “你为什么要抱我?”白巾问道。 “因为是魅舞,我曾经爱过的女人,我虽然变了心,但我是花中泪的事实却变不了。”花中泪回答道。 “这个回答,我并不满意。”白巾矫情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躲开?”花中泪问道。 “我为什么要躲?若是我深爱的男人要拥抱我,我选择拒绝,我不也成了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吗?”白巾回答道。 花中泪笑了,白巾也跟着笑了。 他们像恋人一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但他们并不是恋人。 夜终于来临,江湖也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整个洛阳城都安静下来,再多的喧嚣也会在夜幕之中收敛很多。 唐来楼灯火通明,空气中还透着大喜之日的丝丝喜庆。 日子总会过去,那么这里的人也必须要离开,他们都喝了些酒,然而陆离却是这里喝的最多的一个。 陆离站在门口,欢送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位宾客,喝醉了酒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他还必须笑脸相送这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 人潮渐渐变疏,人声渐渐平息,唐来渐渐安静。 冷风从街道尽头吹来,层层晒选之后,它依旧冰冷刺骨。
陆离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一刻他抬起头,夜空正好有月光。 “都说我变了,原来我真的变了。”陆离收起那不该的笑容惆怅自语道。 当一个人承认了自己变了的时候,他一定已经和从前一刀两断。 追影无风出现在陆离身后,轻轻的拍了拍陆离的肩膀。 “陆贤弟,洞房花烛夜,你还在这里傻愣着干嘛?”追影无风微笑着说道。 “这一切都是对的吗?”陆离转过身来望着追影无风问道。 当一个人已经踏上一条不归路,他还在质疑对不对的时候,他一定是想听到别人肯定的回答以求心安理得。 这个时候,若是真心朋友肯定会否定他,然而这个时候他身边已然不会再出现真心朋友,但凡还有真心朋友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人的选择都是冥冥注定的,我是过来人,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对的。”追影无风笑了笑说道。 “而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陆离笑了笑说道。 说罢,他拍了拍追影无风搭在他肩上的手,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夕月躺在大床上,睁大眼睛等待着她人生中第二次洞房。 “咯吱,咯吱。”门开了又关上,陆离走进小屋里吹熄了灯火。 陆离浑身的酒气弥漫在小屋每一丝空气里,喝下的酒是香的,但呼出的酒却是臭的。 天底下的女人都讨厌喝醉了酒的男人,然而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她们会打破惯例,这也是她们一生中仅有的一次,那便女人和男人成婚这一天。 陆离来到床上,他抱着夕月,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和夕月最近的距离,然而他们还可以更近一些。 “你爱我吗?”陆离问道。 “这个时候你不该再问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将我身体给了你,虽然它不算太干净,但绝对是我认为最宝贵的东西。”夕月冷冷的回答道。 陆离欣慰的笑了笑,这个回答并不算满意的回答,却是每一个男人最想听到的回答。 夕月没有背叛自己的心也没有拒绝陆离,女人在男人面前有两样武器,一样是心,还有一样便是身体。 洞房花烛夜,灯火被熄灭,那么洞房才刚刚开始。 追影无风住进了原来陆离住的那个房间,陆离和夕月住进了原来夕月住的那个房间。 追影无风站在窗口望着对方那间小屋的门,他似乎在等那扇门打开,但洞房花烛正是欢愉那扇门一定不会轻易开,那他还在等什么? 追影无风又在笑,躲在人后时他笑的很邪恶,夜深人静时他又笑的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