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遗恨
眼前一片模糊,不能再往下看了。 压抑多年的感情突然决堤,陈轩的泪奔涌而出,打湿了她面前这张白纸上的黑字…… 邮包里的工作日记给了她狂喜,可这张薄薄的信笺却又将陈轩打入了地狱。 因为刚才她粗粗浏览了一下整张信笺,发现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备注:已于五一完婚,下次师生聚会就可以满足陈轩的心愿,带上你们的师母了。 就是这个小小的备注让陈轩痛彻心扉,那一瞬间,她除了心疼已经没有其他感觉了。 可笑自己六年苦苦的等待,多少次隐忍与挣扎,等来的竟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陈轩觉得天旋地转,发疯般地在心底呼喊:“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蜗牛’,可恶的‘蜗牛’,你也太残忍了!” 又一个声音也在心底声竭力嘶:“怪我呀!我又为什么不早点说?好恨之前的矜持啊!矜持除了让我悔不当初还它妈地有什么用?” 陈轩看看铺在桌上的工作日记,暗暗发狠:“我不要看!我也不要想!我要去找他,找他说个清楚!” 陈轩站起来,盲目地在室内来来回回地乱走开了,她也知道这很不好,就停住脚,用冷水洗了一把guntang的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我不要看这些过时的甜蜜!我也不要想他已经结婚的事实!”洗过脸之后,陈轩又回身快速把桌上的东西胡乱整理起来,爬到自己的上铺,把它们一股脑锁进了个人壁橱。 疲惫地躺在床上,陈轩突然体会到了真切的绝望,它犹如万吨磐石,瞬间将她的心压成了齑粉。 嘴里犹在喃喃着:“我不愿意要这样的结果,我不愿意!我该怎么办?去找他?可是他已经结婚了,我去找他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徒增一人的烦恼而已。”陈轩胡思乱想着,无措时只好再哭…… 泪水像窗外绵绵的秋雨,不滂沱却也源源无断绝。 陈轩轻轻拍拍自己的脸,低声喃喃:“哦,眼睛疼了,估计明天它们就该红肿了,舍友们回来看见我这个状态肯定要笑话我的。” 想到还没回来的舍友,陈轩才记起门还拴着。 她赶紧爬下去拉开门上的插销,又重新爬上床面壁躺下,心里暗暗寻思,“等她们回来我也装睡。” 和衣钻进了沁凉的被窝,陈轩纷乱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是把一颗心寄过来了没错,可那只是他过去的心。所以,我不能冲动。那颗曾经为我跳动的心早已经移情别恋了。三个月前,他就成了家。之所以把日记寄给我,只能说他已经决定跟过去告别,要跟我来个彻底的了断呢!” “只是我们还未开始呢,就它妈地了断了?这事也未免太坑爹了吧!” 许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吧,陈轩这个人前道貌岸然的女孩子今晚竟然也屡屡爆开了粗口。 “都怪栗酩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坏蛋。不过,话说回来,愤怒的时候爆爆粗口还真它妈地痛快!反正宿舍里也没别人,我索性再痛快痛快吧!” 陈轩满不在乎地继续想着…… “谁它妈叫你拿拿捏捏假清高的!你不知道钟不敲不响?早跟他摊牌不就没有这回事了!唉,我终是失去他了。失去了的将永不复返!”反思到这儿,陈轩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从未得到,何谈失去?”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反驳。 “好在老天待我不薄,毕竟,我也算‘曾经’拥有过他的心了,只这也便够我余生回忆的了!”也许是怕陈轩难受,阿Q思想也不甘寂寞地来抚了抚她沉痛不已的伤心。 陈轩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又自我安慰,以为今夜要失眠了,孰料胡思乱想着,她竟然出乎意料地“睡”着了…… 第二天,陈轩醒来,意外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呢。 陪床的舍友汤美见她醒了,俯下身子夸张地说:“尊贵的公主,你终于重返人间了!还以为你不屑与我等凡夫俗子为伍,招呼也不打就回归仙界了呢!” 陈轩浑身疼痛,微微睁开眼睛,一见亮光,头疼得更加厉害,刚要抬手按压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阳xue,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旁边给她摁住了。 “别动!还挂着点滴呢!”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命令。 陈轩费劲儿地扭过头,不明白栗酩为什么也在。 “你怎么也来了?难道我生重病了?”一张口,嗓子就干疼干疼的,陈轩想咽口唾沫润润嗓子,努力了半天也没酝酿出点湿意。 “先喝点水吧!”栗酩大概又熬夜了,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没有回答陈轩,只是垂目把一个绘有兰花图案的保温杯送到了她的唇边。 “能坐稳吗?来,靠在我身上喝点儿水。”大大咧咧的汤美起身扶起骨骼酸疼的陈轩,一委身坐到她侧后,一条修长的手臂揽着陈轩的后背,一手接过杯子,小心地喂给她喝。 陈轩一边忍着喉咙的刺疼吞咽着苦涩的温水,一边努力消化汤美在她耳边咋呼的内容…… “哎呀公主,若不是咱们的栗帅哥发现及时,殿下此刻早就驾鹤西游了。他可是你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那!” “昨夜我们回来的晚了,看你睡熟了就没打搅你。今天上英语大课,点名时栗帅哥替你答的到,我们还没来得及为你这个Henkle的得意门生终于学会了逃课而庆贺呢,他就给我递了一张条子问你为什么没来。” 汤美挑挑漂亮耐看的眉,露出甜甜地一笑:“栗帅哥这一问我也奇了,就反问他,‘阿轩为什么没来啊?难道不是学会逃课跑出去玩了?’” 汤美指指栗酩笑了:“我一反问,可把咱们的帅哥吓坏了。一下课,他就火烧眉毛催着我回宿舍看看你在不在,我被他催逼不过,只好跟他一道跑回去了。结果回宿舍一看,你正发着高烧说胡话呢!” 汤美把双手一拍:“哎呀,幸亏回去了,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当时你人都迷糊儿了,喊你你也不回答,晃你你也没反应,可把我俩吓死了。赶紧送到医院,医生说你烧到了42°,要是再来得晚一会儿,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真说胡话了?我自己怎么没有这段记忆呢?”陈轩皱起眉头,半信半疑地问。 汤美点点头,指天发誓:“骗你是小狗,绝对说了!你大概被什么蜗壳类动物攻击了,一直在蜗牛、蜗牛地乱喊呢!” 陈轩脸一热,掩饰道:“呵呵!大概是梦到蜗牛偷吃我家门前的葡萄了吧!酸死它算了,省的它再爬到我的梦里来捣乱。” “哈哈哈……”汤美开心地笑起来,扭过头打趣儿一直沉默不语的栗酩,“阿轩好了,都有精神开玩笑了!栗帅哥,这下儿你总该放心了吧?”
栗酩狠狠瞪了汤美一眼:“偏你个话唠,叽叽喳喳的,比麻雀还能叫唤,陈轩刚醒,你少逗引她说话,还是回去上课吧!记着给我俩喊到!” 汤美双眉倒立,叉腰而起:“吆嗬!姓栗的,你可以啊!学会卸磨杀驴了。你可要考虑清楚,要不是你jiejie我……” 栗酩不再说话,抓过她的胳膊就把喋喋不休的汤美推搡出病房了…… 后来,舍友们都说,“陈轩这次的病来得急去的慢!”因为过了半个多月了,陈轩还是打不起精神。 夜夜入睡前,不争气的她还是会想到袁。 陈轩常常想,“也许冥冥中有一根rou眼看不到的长弦丝线连着我俩的心,我和他各执一端拉向自己,谁都希望对方主动妥协,结果那根无奈的弦丝只能一直紧紧地绷着,最后它承受不住不干了,索性‘啪嗒’一声,断了。” 一想到自己没有主动向前迈出那决定成败的一小步,陈轩就悔不当初。 是的,弦断前她从未告诉过袁老师她的小心思。 记得有几次紧要关头,陈轩差点就要对袁表白了,可话到嘴边又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本以为对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能猜透她的心,谁想他没有。不光没有猜透自己,连问问她心意的勇气,袁都没有! 就这样,他不明不白地弃她而就别人了。陈轩心心念念的“蜗牛”结婚了,可笑的是——她竟还在痴痴地等待对方投降呢! 有时候,她也会想,“也许,袁选择在这时把一颗心敞开来给自己看,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若是早些时候看到这些日记,我难说不会像扑火的飞蛾那样不顾一切的,而那结局,多半就是我的高考不第。 “不过他完全可以在我高考之后告诉我啊!蜗牛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这几年,为了他我狠心拒绝了好几个追求者,可他连一次机会都没有给我就蓦然转身了。恨他的狠!又怎能不恨呢?” 然而等平心静气了,陈轩回头又替袁想开了,“追求我的男孩子基本没断过流儿,所以他未必能想到我还为他保留着初心,尤其是在他酒醉的那次同学聚会上被我狠刺了那一下之后。” 陈轩苦笑连连,“也对!也许正是我最近的沉默和不作为把他推入了别人的怀抱!” 每当想到袁拥着别的女人入眠,陈轩的心就紧紧缩起来。一直缩,一直缩……直到缩入自己的那片小天地。 她闭上眼睛暗暗祈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今生,不要让我再见到他!来世,请让他再到我身边来!那时,我一定抢先把我的爱大声喊出来。” 那次病愈以后,表面上陈轩很快恢复了正常,甚至平静地去买了一张包装精美的音乐卡,权充贺礼委托正要去邮局的栗酩寄给了袁。 没想到寄出两月后,那张贺卡又原装退回。哦,说原装已经不大恰当了,因为包装已严重破损,上面还戳着一个醒目的大红印:欠邮资。 于是陈轩也不再想这事儿了,只把音乐卡随手送给了阿汤那个酷爱音乐的侄儿——汤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