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苦涩
楚尘生活在蓝家已经两个多月。 不过他与红蝎不一样，虽然他也有一颗浪子的心，但对于这种少爷一般的生活方式，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只不过这两月中，他不知怎么回事偶尔总会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与他有关的大事就要发生。 天气越来越热，特别是在被沙海包围的燕沙城，便更加热了。 天还蒙蒙亮，薄薄的青衫将楚尘完美的体型勾勒而出，他走在蓝家府院的回廊上，向着蓝家的府门走去。 今天他决定离开蓝家，他要去黄石岛找红蝎。 “尘少，早。” “尘少爷。” “尘少好。” “……” 每每有下人遇到他，总会叫他一声“尘少”，楚尘真的是很无语。而这都要两月前的那一天，明家的啊布到蓝家走了一趟后，他就摇身一变，变成世家少爷了。 因为那一天，啊布就是当着蓝家五虎的面这么叫他的，临走时，啊布还拿出一袋钱币塞给蓝家的管家，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尘少。” 于是整个蓝家上下，只有除了泪儿之外，包括蓝家五虎都以为楚尘是明家的少爷。 虽然楚尘从不承认他是明家的少爷，但越是他不承认，蓝明炯几人便越认为他就是明家的少爷。 之所以不让他去明家，是明家对他一种保护的手段。 在他们的逻辑里，像楚尘这样十六岁就是一名大魂师的天赋极佳的少年，每个家族都会有不同的保护措施。要知道，沙罗州虽然无法与渤州相比，但几大势力明争暗斗，都想侵占对方的资源，如若知道明家有这么一个妖孽一般的修炼天才，总会想法设法将之扼杀在还未成长的时期。 楚尘当然不知道他们的思维逻辑，他也无心去想这些，他这四五天一大早便去蓝家的大门，那是因为啊布走到时候，对他说过，再过两个月便过来接他去明家。 可是四五天里，楚尘每天一大早就在蓝家府门等，一直等到大中午也不见有人来接他。 “啊尘。”泪儿的声音传来，却带着几分失落。 楚尘脚步停在回廊上，回过头看着走过来的泪儿。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楚尘发觉泪儿越来越漂亮，就像花蕾绽放饱满而又美丽。 而他不知道，一个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是一生中最美丽的，那是一种羞涩而又温馨的美。 楚尘的心本来就是狂野不羁的浪子心，只是后来西兰睿泽毁了他家园，让他与所有亲人天人永隔之后，他的心就如同掉进了万丈冰窟。 虽然之后与红蝎相遇，让他渐渐走出了被仇恨冰冻的心境，但偶尔梦醒时分，梦到死去的所有亲人，他总会有按耐不住的杀戮感觉。 再说他与泪儿巧遇在沙柳林中，那只是少年本能的对于异性的原始反应。 在之后与泪儿相处时，他总显得玩世不恭，甚至还有点厚颜无耻，但实际上他被仇恨埋葬的那一颗荒芜的心，却渐渐的被泪儿滋润。 将近三个月，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泪儿精心为他准备，那一天他因为雷坛淬体几度生死，泪儿因此悲痛欲绝，他当然也知道。 也是从那一天后，他荒芜的心，仿佛幼芽初生，竟是对泪儿慢慢萌生了他也说不上来的感情。 这种感情他说不上来，不过不管是哪种感情，绝不是他开始认为的兄妹之情。 也许这就是少年初次打开情怀，所迎来的第一次爱吧？ 但他从来不会说出来，而在上个月的时候，蓝老三喝醉酒后，对他说蓝明炯有意撮合他与泪儿，已经派人去了明家商议先定下亲事，等在过一年半载等他们成年后，就为他们举办大婚。 楚尘当时的心情真的是难以形容，他对泪儿有好感，甚至他觉得他已经渐渐喜欢上这个看起来刁蛮而又可爱，实则内心十分细腻的少女。 但他却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而且自从那夜与蓝老三喝过酒后，他便有意无意的疏远泪儿，甚至经常说泪儿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直把泪儿气的连吃饭都没胃口。 因为他觉得，他没有资格去拥有这一份情感！没有资格去享受儿女私情！ 因为自从在乌孜城时，严轮让花舞给他的那一卷西兰家族的家史后，他便知道他的仇人有多么强大。 他怕他真的对泪儿动了情后，他会因此淡化心中的血海深仇。他也害怕有一天，当他面对狂风暴雨的时候，他无法保护泪儿。 泪儿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的脸是那么好看，她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尘。 “你真的要离开吗？”泪儿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也许她这一夜就没睡吧。 楚尘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代替的是从没有过的淡漠，他淡淡道：“我不得不离开。” 泪儿的眼中已有泪光在浮动，但却强装笑颜，道：“可你还没吃早饭呀？” 楚尘的声音更显几分淡漠，“不瞒你说，你的早饭我一个月前就吃腻了，现在啊，即使我三天没吃饭，也不会再吃你的什么早餐了。” 泪儿泪光隐隐，惊骇的张开嘴，她强忍住泪光，但还是声色颤抖，“那我……那我送你一程好吗？” 楚尘淡漠的声音更添几分陌生的冰冷，道：“不用。” 泪儿藏在袖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道：“我就送你到城门口，这样都不行吗？” 楚尘道：“大小姐，我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啰嗦啊！” 泪儿瞬间脸色煞白，忽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过来，“楚尘，你还是不是人！？泪儿与你有仇么？” 原来是蓝炯锐。他便在回廊的那头，也许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就走了过来。 泪儿煞白的脸看了一眼就要走过来的蓝炯锐，道：“五叔，没……没事，你回去吧。” 楚尘也转头看向蓝炯锐，目中现出几分复杂之色，随即道：“告辞。” 一声告辞，他不在看泪儿一眼，而且竟然是忽地展动身法。如今他已经巩固了一星大魂师，这无名身法催动，简直是如雾幻影，眨眼就消失在泪儿的眼前。 一声叹息落入泪儿的耳中，蓝老爷子和蓝明炯也走了过来。泪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颤抖的手捂住颤抖的嘴唇，痛哭起来，边哭边向着蓝家大门追去。 不到片刻，楚尘已经站在城门口，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倾泻在他充满丝丝野性的面颊上，身上流动的蓬勃生机特别盎然。仿佛在他年轻的躯体中，蕴藏着如野兽般的力量。 只是，他年轻而锋锐的眼中，在回望被晨光笼罩的城中时，为何会有一丝不舍？他的嘴角又为何会有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