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墨城
横穿过这座隔着西兰领地的山岭，便是流苏领地。 但千风与楚尘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了一条荒凉的小路。 流苏领地没有西兰领地大，这个流苏领主在云水宗迎来大战之前便被千风暗杀，不过千风不会向楚尘说起。 荒凉了的小路，沿途不见有什么行人，更见不到什么来往各领地中的客商。不过在走了一段时间后，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小小的酒馆。 酒馆的们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边有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在烤火取暖。 千风让楚尘在酒馆门口等一下，他走了进去，随后又将门轻轻带上，但依旧还是虚掩着，没有关实，仿佛这一扇门本来就关不上。 楚尘不知道这家小酒馆为什么会立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个领地交界处。也不知道千风走进这家驿站所谓何事 但千风没说，楚尘也不会问。就像千风从来没问过他什么时候开的魂印，又在哪里学的魂术一样，一个字都没提。 不过就算千风问了，楚尘也不会说。因为这是他的秘密。 楚尘站在门口，透着门缝还是能看到那面黄肌瘦的中年人依然在烤火。千风也没有说话，一会后，那中年人站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千风一张牛皮纸。 千风看了几眼手中的牛皮纸，随即扔进火堆中，然后走出了酒馆。 自此之间，他们没有说一个字，仿佛这种无声的交流很默契。 “千风大哥，好了。”楚尘问。 千风没有开口，只是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走去。但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凌厉之气却仿佛更冷了。 楚尘立即跟上，也不说话了。好像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路无言，在天黑之前，终于走到一个小镇。镇子不大，但人来人往却比沐阳镇还有热闹。 原来，这个小镇上有一个比较有名气的马场。 找了一家旅馆，二人吃了点东西，又要了两个客房，准备今夜住在这。 好些天没有洗澡，楚尘早就难受的要命。 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了想心事，渐渐睡意袭来。 大概是连续的赶路，再加之这段时间许许多多云谲波诡的事纠缠着他还不成熟的心智，所以便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简洁而干净的房间中，沉睡中的少年也许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青涩的脸庞上又浮现着一抹顽劣而又纯真的笑意。 从开始的仰躺着呼呼而睡，到此时却是侧着身子，抱着枕头而睡。 自从两年前义父被杀后，他每晚睡觉都要抱着枕头才能睡得香。大概是义父离他而去，他内心深处一直就很没有安全感吧，睡意朦胧中那受伤的内心会潜意识地把枕头当作身体和心里的安慰与寄托吧。 虽然他已经杀过人；虽然他在恨意滔天的时候，内心深处会无缘无故的翻涌着狂热的杀意；但他毕竟是一个少年。 可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开心的时刻，却只有与义父为伴的短短两三年。巨大的身世谜团以及如今家园被毁的仇恨几乎要将他吞没，在没有遇到千风之前，他有好几次被噩梦惊醒，难以呼吸。 当知道能够见到如自己亲大哥一样的红蝎后，他才渐渐变得开朗，也渐渐学会了将仇恨埋在心底深处。 可是又有谁能知道他的内心世界？ 也许，只有像现在他熟睡的时候，才能会不经意的袒露出他那不为人知的，也是最脆弱的让人不由会心生怜悯的内心吧？ 夜色越加深沉，楚尘的睡意也更加深沉，似乎这些天他从来都没有睡的这么沉。 只是，渐渐的，沉睡中的少年，呼吸却慢慢变得急促，像是梦见什么不该梦见的梦境。 一片的黑暗，似梦似幻的意识中，楚尘瞬间停住了呼吸。 黑暗猛然涌来之时，有一朵黑色云朵也同时出现在眼前，风在嘶吼，他站在黑暗中，衣袍在风里翻飞，猎猎作响。 风很大，是狂风。 但那块黑色云朵却始终凝儿不散。 让他停住呼吸的原因却不是这些，而是他这一刻清晰地看到云朵上竟然有一个冰光闪耀，仿佛最纯净的如寒冰闪电般的囚笼，噼里啪啦不断发着声响。 楚尘吞了吞口水，视线看向如寒冰闪电般的囚笼中。囚笼中有一条柔软的，黑乎乎的东西倦着身体。 楚尘不知为何就觉得好眼熟，也很亲切。 他忽然无来由的念出一个名字，“燎……醒醒……” 它就像能听到楚尘的话一样，倦着的身体渐渐打开。 打开的身体，怎么看都像一只黑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猫，黑色眼睛溢出了一股可爱又慵懒的灵气。 只是当它的眼睛望向楚尘时，却忽然变得迷茫无助。 “燎，是你吗？” 它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楚尘情不自禁地，心，微微一疼！ 于是伸手探向这个囚笼。 “噼啪！”只是刚刚触及囚笼边缘，他的手就被噼啪一声击成虚无。 “啊！” 心头一声凄厉长啸，楚尘睁开双目。黑色的瞳孔中，转动着白色的风暴，显出一种扭曲的诡异感，就像是充满了杀戮的邪气。 他满头大汗，深深呼吸，心里深处却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 直到一会后，千风在门口叫了一声他，他才像是从这种已经出现过两三次的杀戮心境中清醒了过来。 难道？难道这就是哥哥要封印我记忆与九宫冰坛的原因？楚尘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只是此刻追忆起刚才的梦境，却又十分模糊。甚至都忘记了他在梦中叫唤那如黑猫小兽的名字……他只记得有一朵黑色的云朵上有一个冰光闪电般的囚笼。 叫唤了一声楚尘，楚尘没有应答。千风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见着楚尘满头虚汗坐在床沿，千风问，“没事吧？” 楚尘道：“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千风道：“下去吃点东西，我们继续赶路吧。” …… …… 有着几丝魂兽血脉的马驹，虽然看上去与普通的马儿差不多，但跑起来的速度却起码快了一倍之多。当然这个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一般的势力家族都舍不得去买。 骑着这种马驹，楚尘与千风基本上没有什么停留，五天后便是横穿了流苏领地，到达了北希领地。 又经过一夜的开拔，借着初晨的朦胧之色，眺望前方，已能看到一座大城的轮廓耸立于前，看去规模当真不小。 这座大城就是北希领地的领主城——墨城。 天虽然才蒙蒙亮，但来往的行人，马车已渐渐多了起来。 墨城的城门，如同沙场上的铁甲军墙，檐角飞翘，延至天边。 因为是清晨，路上虽有行人马匹，但也不多。千风与楚尘骑在马驹上，缓缓踱在这一条通往墨城的道路上。 千风忽然道：“楚尘，到了墨城后，我们先好好吃一顿，在赶路。” 楚尘这两天心情越来越好，因为千风说过，等过了北希领地，再赶一天的路程，就能看见天绝山脉了。 不过心情越来越好，他往日顽劣的神情就越来越浓，笑道：“一定要吃最好的，因为我从来没来过这么大的城池。” 望着楚尘的笑脸，千风道：“如果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会笑出来吗？” 楚尘不知道千风为何突然这么说，于是笑容瞬间僵住，带着一丝震惊看着千风。 千风道：“很震惊？” 楚尘点头，但却没有说话，而且眼中已经现出几分警惕之色，说起来，他还真的不了解千风。 但他却误会了千风。 千风接着道：“你不是说也要想成为一名杀手吗？那么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首先就必须忘了自己是一个杀手。” “一个成功的杀手，有时候就是个天真的孩子；有时又像一个游手好闲，爱沾花惹草的世家公子；有时却又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成功的杀手，只有结束被刺杀人的生命时，他看去才像一个杀手。” 楚尘听明白了，只听千风又续道：“而我却不会像你这般能够笑得这么开朗，所以我经常被大哥骂。” 楚尘道：“千风大哥，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冷冷的样子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