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酒（上）
楚尘这一句冷言中带着毫无顾忌的嘲讽，真可谓是又毒又辣，但又让人不好反驳。 严大少当真是自讨没趣，酒楼大厅里所有的客人也几乎都听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之外更多的还是好奇，好奇楚尘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丝毫没有给严家大少爷的面子。 严大少是谁啊，那可是乌孜城第一家族的大公子。 他虽然是城中出了名的败家，有时候也会像那些纨绔公子那样去风月场所一郑千金，但绝不是那种纸醉金迷骄奢yin靡的纨绔子弟。 他平时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行走江湖的那些有点名气的江湖客，他最喜欢结交。以至于他的做派也不像一个大家族的公子，而是像江湖人一般仗义而又豪爽。 他曾有一次，想结交一位非常神秘的江湖人，三番两次想要追随那神秘江湖人行走江湖，但每次都会被那江湖人无情拒绝。 后来，他的家族有一次惹了一个惹不起的势力，听说是什么九毒宗，扬言要一夜之间让他家族消失在乌孜城。但就在他们家族上至家主下至仆人都人心惶惶的时候，那个神秘江湖人出现了，轻飘飘的几句话，那九毒宗竟然不了了之。 而那神秘江湖人在离去时还传了他一卷魂决，不过却没收他为徒。 但他却将这神秘江湖人当作了他的师尊。 为此，在那一天之后，他包下城中几家大型酒楼，大摆筵席三天三夜，只要是有张嘴巴的，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流落街头的乞丐，都能免费大吃大喝。 只是城中的人们不知道严大少哪门子筋抽的，起初还有些不信，但是第二天，全城的人都信了，竟然真的有白吃白喝的好事，只差美女做陪了。 席间有人问他，为何要无缘无故的花这个无头无脑的钱，而他却大笑道，说他有钱，说他就这么任性，就喜欢天女散花一样的花钱。 于是严大少的名头自此响彻整个乌孜城，即使他的老子也没有他的名气大。也因此，一些因某种原因而被追杀的江湖人，或者行走到乌孜城囊中羞涩，基本上都会去找他。 而他几乎是来者不拒，能帮忙的就帮忙，能给钱的就给钱。 以至于，如今只是二十多一两岁的他，暗中可是网罗了一大批江湖客，这份隐藏的势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不过城中的普通人不知道他的高明之处，只知道这位公子哥见人就给钱，是一个超级败家子！ 现在，坐在大厅中喝酒吃菜的基本上是普通人，当然也只是把他当作乌孜城第一败家子。但即使他是出了名的败家子，也是所有人巴结的对象。 然而，楚尘却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让他下不了台的话，那还得了。于是很多人不爽了，有好几个立马横眉竖眼，看样子似乎要想给楚尘好看，好在这位败家子面前留下不错的印象。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大块头，他手指着楚尘道：“小子，哪来的，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出去！” 又有一个貌似四五十的中年老汉，慢悠悠的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位是谁吗？” 更有一个直接溜须拍马道：“严大少，千万不要为这么个货色生气，你好好看着，就让我来教训教训这脑袋被驴踢过的死小子。” 那个酒楼老板也道：“严少，楼上你专属的大包厢还空着，你看要不就上楼吧，犯不着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 各种奉承的话前前后后响起，严大少却摆手道：“说完了吗？” 众人不知道严大少言下之意是什么，却听他又道：“喝你们的酒，吃你们的菜去吧，我与他是朋友。” 难道真是朋友？所有客人们糊涂了，既然是朋友，那么刚才那小子为何会让自己的朋友下不了台？难道是在开玩笑？ 不过不对啊，这小子穿着普通，一看就知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又怎么会与严大少是朋友？ 客人们几乎都这么想，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乖乖的闭上了嘴，不在多言。但依然均是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楚尘与严大少二人。 严大少并没有因为楚尘刚才那句确实很让人下不了台的话，而有所不愉快，仍旧展颜笑道：“既然你不想请我喝，那么我请你，一个人喝酒太孤独，容易醉。” 楚尘心中还是对严大少很反感，不但扰乱了他的心绪，还太自以为是了。 只是当看着严大少脸上现出来的那种爽朗的笑容，有心想就此离开的他，却没有离开。不知为何，几个月前阮青木对他说过的话，忽然在心头浮现——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错综复杂的江湖关系，是混迹江湖最好的资源。 楚尘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却依然道出了冷冰冰的声音，“醉了才好。” 严大少道：“醉了好是好，但往往喝醉了便会想起伤心的事。” 无心之言，却突然刺痛了楚尘的心。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可是他全身的肌rou却突然在痉挛在收缩。 严大少看着楚尘，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出了楚尘此时强烈的痛苦，此时难以遏制的悲愤。 他之所以会见到楚尘第一眼时便走了过来，是因为他觉得楚尘那种孤独落寞的神情，很像一个人，便是那个他一心想要追随的江湖人。 只是让严大少很难想明白的是，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家伙，心里究竟有什么痛苦的回忆？ 严大少似乎有些不忍，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为什么会令他如此痛苦？ 就在严大少微微分神之时，楚尘开始举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第三杯时，他的脸上，那种痛苦神色竟然不见了，替代的是那种不悲不喜淡淡而又带着几分孤独落寞的表情。 这是一种完全与他年龄不符的表情。 这样的少年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人，不普通的少年岂非很有趣，严大少喜欢与有趣的人打交道。 严大少忽然道：“楼上有包厢，那里安静。” 楚尘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