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过年前
满门抄斩虽然听起来残忍，但作为一个帝王来说，担心“野心烧不尽，春尽吹又生”无可厚非。若是他一时仁慈放走了其中一些看起来无辜的人，万一日后他回来伺机报仇呢？万一到时他已然作古，这仇报到他的子孙身上，难道他被迁怒的子孙们就不无辜了吗？ 所以宋宸和苏妙虽然觉得有些不忍，但也对宋恒远的做法表示理解。敢做就要敢当，律法早有规定，意图谋反、弑君等等，都是要诛九族的行为，既然明知故犯，那么就有心理准备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冯家的事情完结后，已经到了腊月月中。 宋宸和苏妙正想着以什么理由离开雪兰城，那日，那边的宅子里收到了林瑾的飞鸽传书，宋宸一看：“师父和师娘回大兰了，正在回萧家堡的途中呢！他们准备在萧家堡过年。” 苏妙一听，十分开心地准备回靖王府收拾东西：“那我也差不多准备要回去了。” 宋宸急忙拉住她：“……妙妙，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现在回去差不多了，回去过年，又不是什么急事，不用赶路，我和小白慢慢走回去。”苏妙算着日子，“回去大概要个七八日，再剩下七八日刚好可以帮师娘准备年货什么的。” “那我呢？”宋宸瞅着苏妙，显然有些不满意，她的计划里没有他。 “你不是要留在雪兰城吗？”苏妙理所应当地道，“靖王应该不会答应你不留下来过年的吧……等过完年后你到萧家堡找我？” “你真的要一个人走啊？”宋宸拉着苏妙不放，“妙妙，你想不想我和你一起回去？” 苏妙看了看又变得异常黏糊的宋宸：“想是想，两个人作伴赶路不闷么……不过，你祖父可能不会同意的吧！” “我也想回去陪师父和师娘过年。”宋宸说道，“我去找祖父说说！” 苏妙心急要走，宋宸怕她等得久了不耐烦，跟苏妙回到靖王府后，径直就往靖王和老王妃居住的翠湖园去了。 老王妃也正和靖王商量着过年的安排，府里的管家权老王妃已经交给了大老爷宋恒昊的妻子高氏，平常的家事她可以看着安排，但每一年的春节是大兰最重大的节日，她也不能擅自作主，所以昨日她刚刚把过年的宴客名单、年礼单子、日子安排等做成一个册子交给了老王妃过目。 宋宸难得会主动来找靖王和老王妃，两老见到他都十分高兴，招呼他过来吃点心：“小宸，快过来尝尝新送过来的栗子糕。” 宋宸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吃了一块之后就不再动手了。栗子糕是苏妙喜欢吃的点心，她吃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和她闹着玩要求分一半，但实际上他对甜点的兴趣一般。 “苏姑娘出去了吗？”老王妃打着趣，“你怎么有空到祖母院子里来？” “祖父，祖母。”宋宸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我是来跟你们辞行的。” “辞行？”靖王的眉头一跳，“快过年了，你这是还要到哪里去？”靖王先前要求宋宸留在了雪兰城，其实也未必没有几分要跟唐泰如较量的意思，这个孙子这么大了，在泰如山庄的时间要比在靖王府的时间长多了，虽说宋恒寜本来就很少待在家里，而且有早年的那件事情的影响，但怎么说近年关系已经完全缓和过来了不是吗？所以眼下一听到宋宸说要辞行，他立即就变得异常敏感，这个节骨眼上，宋宸不是还顾着回泰如山庄过年吧？ “我师父和师娘回大兰了。”宋宸耐心解释着，“他们今年会在萧家堡过年，我想和苏妙一起去那边陪他们过年。” 靖王一听不是泰如山庄本来就松了一口气，加上一想林瑾和萧婧妤两个人过年也是有点冷清，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反正不是输给唐泰如就成：“那好吧！你过去也好。哎，早知道他们回来，还不如让他们到雪兰城来，大家像重阳节那样在一起过不是更热闹……” 过去的三个多月，算是宋宸在雪兰城待的时间最多的一段日子了，靖王对此已经表示满意。而且往年宋宸也不是每年都在雪兰城过的，加上这一次又是去林瑾那里，徒弟给师父尽孝也是常理，靖王哪里有不同意道理？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老王妃就问道，“我们好准备一些年礼，你带过去给你师父师娘。” “明日就动身。”要带年礼的话又得要马车，会拖慢行程的，得预算多一两日。 “这么仓促？”老王妃意外道，“幸好府里已经准备了一些现成的了，我先从中挑一些给你带过去。” “行！”可以顺利成行，宋宸的心情非常好，虽然带着年礼繁琐了些，但也无所谓了。 回去翠玉轩跟苏妙一说，她还觉得意外，宋宸就开始跟她秋后算账起来：“妙妙，我发觉你在作很多打算的时候，都没有把我算在内，你的心里都没有想到我的吗？” “……这不是因为你答应了你祖父要留在雪兰城一段时间嘛！我哪里想到他竟然会答应你在这个时候离开。”苏妙说着还有点委屈，“我就是想到了不要让你为难，才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的。” 宋宸狐疑地看着低着头的她：“真的？” “不相信算了！”苏妙的小脾气也出来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宸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如此不自信。先前禇云和井木二等人在眼前也就罢了，她可以理解他的危机感，但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了，他在担心些什么呢？她看上去就是一个不专一的、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宸见到苏妙发脾气了，反而开心了，抓着她的双手摇了摇，“对不起！” 苏妙转过头不理他：“不接受你的道歉。” “那要怎样你才接受？”宋宸把苏妙的肩膀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道。 “嗯……”苏妙思考了一下，“这样吧，除非在师娘又烤虫子吃的时候，你帮我把我的那份也吃了！” “……”宋宸想了想那白白胖胖的竹虫，那一咬之下汁液四溢的口感还仿佛在唇舌间徘徊，让人“回味”……宋宸咬了咬牙，“我答应你！“ “好吧，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啊！”苏妙推了推宋宸，没推开，瞪他，“你是属螃蟹的吗？两只爪子钳得这么紧……” 宋宸笑笑不语。 苏妙看他那样子，索性伸手往前一抱——宋宸愣住了，握着苏妙肩膀的手无师自通地移到她的背后抱着。 苏妙本来是想抱了宋宸之后，就趁机笑话他一番，说他现在瘦了没有小时候胖嘟嘟的抱着手感那么好了，但在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时却呆住了，她听着他的心跳由慢到快，由和缓到强劲有力，话明明到了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扑通扑通，耳朵里只有这个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一瞬间，苏妙听着听着，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有些害羞起来，她挣扎了一下，宋宸也在失神的状态下，一个不留情就被她挣脱了。 苏妙红着脸把宋宸往屋外推：“明早就要出发了，你赶紧回自己屋里收拾去！” “我只拿些衣服就可以了，不用花什么时间。”宋宸看着苏妙，傻笑。 苏妙砰一声把门关上了：“我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 背靠在门上，苏妙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心跳也可以传染的吗？她的怎么也跳得这么快？ 宋宸又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转身走回自己的映翠苑去了。 不远处，本来要给苏妙送栗子糕过来的连翘看着宋宸对着一道门笑得春风荡漾的样子，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赶紧先溜走了。 小白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还没窜进院子就被宋宸抓住了，把它扯到自己的院子去：“妙妙在收拾东西呢！别打扰它，我们来聊聊……” 连翘瞠目结舌地看着宋宸说着“明天就要回萧家堡了，你高兴吧？”，而小白则回应以一声吼叫加欢腾得直蹦的动作，这莫非还真的能聊？ 似乎是感觉到了连翘的观看，宋宸还回头冲她笑了一笑，连翘像被是扎了一针似的惊得一跳，赶紧提着篮子去拍苏妙的门去了——这主子笑成这样，她怕啊！ 隔日一早，宋宸和苏妙在前边骑着马，靖王府的车夫在后面驾着一辆装了满满一车礼物的马车就开始出发了。 由于有马车，加上各条道上都是赶着要回家过年的人，熙熙攘攘的，这一路上想快也快不起来。他们到达西南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九日了，比苏妙预计的龟速前行还要晚了一天，晚上带着马车过迷踪林不方便，他们索性在西兰城先落脚住了一晚，隔天再继续出发。 第二日清早，宋宸和苏妙亲自喂马儿们吃加了料的苹果，车夫吃早饭时，苏妙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的粥里撒了些药粉，所以过迷踪林的时候很顺利，从西兰城出发，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萧家堡的入口前。 在甄家那班人在闹过那一次风波完了之后，入口前的瞭望塔已经不用了，但堡里还是会有护卫队每日定时巡逻一番，苏妙和宋宸进到堡里的时候，刚好遇上巡逻到此的两个人，马上就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个冲上来道：“小王爷，苏姑娘，你们回来啦？” “昨日还听族长念着你们，说怎么还没到呢！”另一个也马上反应过来，“对了，小王爷，你父亲和母亲昨日也到了哦！” “真的？”林瑾信上没有提到这事，宋宸和苏妙都不知道原来宋恒寜和唐韵也来这边过年，这完全是个惊喜了，“妙妙，我们走快点！”宋宸拉着马匹，走向萧家大宅的脚步又快了几分，皇上赐婚后，他们还没见过宋恒寜和唐韵呢！他急切地想要让他父母亲见见苏妙！虽然说之前他们不是没见过苏妙，但没有一次是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见的呀！ 如果此时苏妙知道宋宸的心里在想的是什么，一定哭笑不得。但她什么都不知道，长时间没见到师父和师娘了，她也有点心急，就紧跟着他的脚步。 小白看到回到萧家堡后这两个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它的主人，吼了一声，冲到他们的前面，也找它的师娘去了。 萧婧妤又拉着林瑾进山给弄“好吃的”去了。唐韵一见到苏妙就扑了过来：“让我好好瞧瞧我的儿媳妇……” 苏妙躲也不是，应也不是，一脸的为难。 宋宸以眼神示意之，不可以太露骨，免得吓到妙妙了，然后顺利把唐韵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她又朝自己的儿子扑过去，揉着他的脸：“哎呀！时间过得真是快！一转眼我的儿都要娶媳妇了！我老啦！” 宋宸默默地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那是苏妙新做的据说功效更好的驻颜丸。 唐韵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真的有惊喜，当下接了瓶子就拉苏妙研究去了。在听到苏妙还叫她师嫂的时候，瞪起了眼，苏妙只好改口叫她“姨”，唐韵摇着头，不满意：“你应该改口叫‘娘’啦！你都是宋宸的人了！” 苏妙还没想歪，宋宸的脸已经微微发红了，瞪着他母亲就想发恼，被宋恒寜拉住了：“别管你娘，她一向口没遮拦习惯……了。” 唐韵的耳朵尖，听到了宋恒寜的话了，她的眼睛一瞪，后者就消了音。唐韵又拉着苏妙的手，越看她越喜欢：“妙妙呀，你和宋宸什么时候完婚呀！依大兰的律法来说，现在你们都已经到可以成亲的年龄了哦！” 宋宸偷眼看苏妙，就见到苏妙一脸正色回答道：“阿宸说再等多两年先。” 唐韵偷偷瞪了宋宸一眼，这个傻儿子呀，先前日日追着他的妙妙跑，怎么到了被赐婚后反而变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