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当年

    临近春节了，天气渐冷，那些百姓们也没有什么事做，三天两头就上烧了炭火暖融融的茶楼里聚在一起胡侃，或听说书先生海聊。

    退隐近四十年的武林至尊的宝贝徒弟突然现世，这在江湖上还是挺让人震动的，只是当事人不出现，只任由传言沸沸扬扬。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在最热闹的时候，苏妙和宋宸已经动身回了剑兰城。不过这些传言也扩散了开来，等他们回到泰如山庄时，传言也早就到了。

    这一年的春节宋恒寜和唐韵留在了靖王府，宋宸要回到泰如山庄陪唐泰如过，苏妙则是要天剑峰。本来宋宸不愿意和苏妙分开，是提议她建议师父来泰如山庄一起过的，也好热闹热闹，但苏妙没有请示林瑾就替他婉拒了。

    每一年的春节，林瑾都会留在天剑峰上，不会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作出改动。

    江湖的人说起林瑾的退隐，都会提到当年林夫人的离世，认为是夫人的突然亡故导致林瑾心灰意冷之下，遁世隐居。这一个说法，苏妙是认同的。

    在天剑峰顶，除了他们日常起居所住的木楼外，在一处山壁上，还有几个天然的岩洞，也是师父的闭关之所。在其中最里面的一个岩洞里，摆放着一副冰棺。冰棺之内的，就是江湖人最近常提起的人之一——苏妙的师娘萧婧妤。冰棺是由万年冰玉所制，晶莹剔透，冒出来的寒气让整个山洞就算是在盛夏也冰凉怡人。

    苏妙平时很少进入岩洞，一般只有在年节的时候，苏妙才会被师父带进去看望师母。师母是个美人。照江湖人所说，去世时她已经有四十五岁了，但棺中的女子容颜依然娇嫩得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光滑白晰，红唇黛眉，黑发如瀑，躺在冰棺里神情安祥，好像只是睡过去了一般。

    苏妙从来没问过师母离世的原因，这次回去，春节那天林瑾又带苏妙进去看萧婧妤时，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师父，当年……师母是怎么离世的？”

    林瑾抚着冰棺，眼里已经不复当年无从发泄的懊恼和愤怒，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叹了口气：“妙妙，你也长大成人了，到了今天，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

    苏妙睁大了眼睛看着林瑾：“真相？”

    林瑾想了想：“算了，还是等小宸上来再一起说吧！”

    “……”

    把宋宸带上到天剑峰顶的当天，在岩洞的最里面，冰棺的旁边，林瑾第一次跟弟子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四十年前，林瑾六十岁，萧靖妤四十五，此时距离他们成亲已经有二十年，俩人虽然一直没有孩儿，却一直恩爱有加。六十岁对于普通人来说，已人近暮年，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却是功力深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当时林瑾保持武功第一高手的名头已经多年，一直被封为武林至尊，虽然他无门无派，但每当江湖中出现什么纷争，或正邪两派的对峙，都有人要请他这个武林至尊出来主持公道。甚至每次出门在外，经常无端就有人上前叫阵挑战……这种种事端让他很是厌烦。于是他便和萧靖妤商量着，要找一个山清水秀，风景雅致的地方来隐居，不再理会江湖人的纷扰。

    那一次，他们在雪兰城分别，林瑾去雪国办事，夫人萧婧妤则受她的闺中蜜友所托，帮忙带着她的女儿唐渺音回去大兰南边。林瑾还没有到达雪漠城，就收到了大兰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萧婧妤和唐渺音刚到东珠城，就受到了人暗算。唐渺音当天因为外出闪逛面逃过了一劫，而萧婧妤则是中了剧毒。等林瑾赶到时，她已经昏迷不醒。

    这种毒，其实说是剧毒也不是很准确，毕竟它不直接要人命。这种毒，叫两相望。

    两相望，相望不得见。

    当时他们已经找到了理想中日后定居的所在——天剑峰。林瑾此去雪国是为了买一块万年冰玉，打算制一张玉床放在天剑峰的，没有想到这万年冰玉最后正好可以制作成了萧婧妤的冰棺。林瑾几经追查，但那年仅二十的唐渺音生性胆小，对当时的情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瑾心灰意冷之下，就把萧婧妤带回了天剑峰。

    “所以说——”宋宸冷静地分析，“师母并没有……她只是一直在昏迷着？”

    林瑾点了点头：“因为婧妤无法进食，所以我把她放进了冰棺里，好减少她的消耗。我每年闭一次关，将部分的功力注入她体内，再加上一些药草，助她保持身体的活力……”

    “我明白了。”苏妙恍然大悟，目前她的功力已经达到林瑾的七成，这本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现在她知道了原因——以林瑾如今的年纪，他的功力原本应该已臻化境才对，就算苏妙所练的功法得宜，她天赋惊人，也不大可能达到林瑾的七成，但原来林瑾每年都会输出功力为夫人续命，但这四十年来，他功力的进展是有限的。尽管如此，当今天下，以武功来说，还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匹敌，可想而知，在当年的武林，林瑾是多少独孤求败的存在。而下毒的这个人，如果是想要林瑾在漫长的年月里后悔自责，再无心世事，那他也已经做到了。

    “师父，师娘所中的这种毒，没有任何解药吗？”苏妙凑近了看萧婧妤，更觉得她似乎随时可以醒来，“雪灵芝也没有用？”

    林瑾摇摇头：“虽然《本草全书》说得雪灵芝能解全天下的毒，但可能——也许编写这本书时，‘两相望’这种毒还没出现过吧！我已经试过了，雪灵芝也没有用。”

    “但是我曾经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还有一种仙草——长生花，传说中可以解‘两相望’的毒。恒清堂的存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找到长生花，以及相关的古籍，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长生花……”苏妙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仙草长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特点吗？”

    林瑾还是摇头：“古籍上只大略提过，说那花香慑人，能香飘百里。”

    宋宸的心中微微一动：“那次我和妙妙在猎场的悬崖山谷里找到的那株小树……那花香似乎很清冽霸道。”

    “没错。”林瑾带着他们走出岩洞，来到药圃中间的小竹亭里坐下，“我心里也有这个怀疑，但还无法确定，我最近正在翻找着古籍，看能不能找到用药的方法，我想尝试一下。”

    两个小的都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