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攀不起
柳桃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些年走南闯北，四邻八乡的可跑了不少的地方，登过千家门，吃过千家饭，阅人无数，早已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 她今个受曹文彪一家人之托，到柳家来提亲，她知道也是担着很大风险的。但是人家曹文彪是大队的干部，一是她惹不起，二是她觉得吃了人家的东西嘴短，拿人家的东西手短，就得帮人家办事。 所以即使是有风险，她必须也得硬着头皮来。 刚才她已经先用话试探了一下二叶奶奶的意思，听她那话还有门，便想继续说下去。 但她又害怕他们乍然听到了曹文彪和曹骏的名字后，感到吃惊，所以故意把腔调拉的低一点，语速慢了一些，以便不至于说出来以后，让他们感到太突然：“婶，其实，我要跟你说的这个人家不是别处的。” “什么？不是别处的？那是哪儿的？” “就是咱们大队的。” “啊！”尽管她提前打了埋伏，还是让二叶的奶奶吃了一惊，“你说啥？你要给我们家二叶介绍的这个人家是咱们大队的？” “嗯。”柳桃轻轻地点点头。 “这个人家是谁呀？”奶奶忍不住地追问道。 “他呀！”柳桃故意地顿了顿，“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大队的书记曹文彪家。” “啊！”话一出口，惊得奶奶不由得张大了嘴，半天都没有合拢，“你……你给我们二叶家说的原来是他们家呀？” “嗯。”柳桃又点点头，“对，就是他们家。” 坐在那里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有财终于憋不住了，开了口：“你这么一说，是要把我们家二叶说给曹文彪家的那个儿子曹骏吗？” “嗯，对，没错！就是他。” “不，不，不，这可不行！这可不行！”曹有财脸色大变，既摇头又摆手，断然拒绝了她。 奶奶也说：“是呀！你要是给我们家孩子说这样的人家，我们可不能答应。” 柳桃一怔，不解地看了看他们，说：“婶，哥，你们说这为什么就不行呀？” 柳有财语塞，一时找不出个理由来，只能闭嘴不说话。 “你问这个呀？”奶奶一边说，一边却在琢磨着如何回答她。 柳桃道：“嗯，既然不答应，你们准的有个原因，说出来个理由吧？” 哼！这还用说呀！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他家的条件是不错，可是一瞧见他那个傻乎乎的儿子，谁家父母愿意把好好的闺女嫁给他呀。可这话不能当着柳桃的面明着跟她说，只能是找个别的理由去搪塞她。 “柳桃，你也不想想，嗯，人家曹家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呀？啊！曹文彪既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又是大队的支部书记，人家可是干部家庭呀！而我们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们可高攀不起，再说这样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呀！” “婶，你是这样认为的？” “嗯。” “可人家曹书记却不这样认为。”柳桃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听，道，“人家跟我说了，不仅他家儿子曹骏喜欢咱们家二叶，就是他们老俩口见了二叶这闺女，也觉得是特别的好。如果你们要是答应了人家的话，将来二叶过了门以后，有他们给撑着，那生活过得一定赖不了，你们说呢？” 奶奶没言语，柳有财也没有说话。 这时屋子里就只听得见她一个人的声音：“好，你们不说，噢！那也行，我走了，你们呢在我走了以后也好好想一想，等二叶回来了，你们把这事也可以跟她说一说，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同意不同意？啊！好，婶，哥，你们待着，我回去了。”说完，从炕上了下了地，然后向外走去了。 柳桃出了门，过了好半天，柳有财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发呆的母亲，轻轻地出了口气，说：“娘，你看这事怎么办呢？啊！” 奶奶像从睡梦中突然醒来似的，哼了一声，十分气愤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也绝不能把二叶嫁到他们那个家里去！” “娘，这我知道，可……可是……”话说到了这里，柳有财有点儿为难地说不出来了。 奶奶知道他要说什么，接着道：“可是人家现在是大队的干部，在咱们这里一手遮天，他一个人说了算，你怕这个是不是？” 柳有财点点头：“嗯，是。” 奶奶却不以为然地：“哼！这又能怎么样？难道就因为他是大队的干部，他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啊！” 柳有财沉闷地道：“反正人家现在是有权利，咱们惹不起。” “是惹不起！可是他也不能因为他是大队的干部，他就想骑在咱们的头上拉屎撒尿吧！”母子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这时候柳二叶提着东西，兴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奶奶，爹，我回来了。”柳二叶进了屋，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炕上一墩，满脸高兴地说道。 “二叶，你回来了？”奶奶见孙女安然无恙，平平安安地进了家，立马丢下了刚才的话题，招呼着她道。 “嗯，”柳二叶应了一声，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父亲，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呢？啊！是谁想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呢？” “没有，我和你爹瞎说呢。”奶奶翻开了二叶放在了炕上的东西，看了看，非常高兴地叫了起来，“哎哟，二叶，你……你把带走的那一篮子鸡蛋真的换回来了这么多的挂面了？” “嗯，”柳二叶神气十足地，“奶奶，你说怎么样？啊！” 奶奶瞧着那一把把白棱棱的挂面，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由衷地说：“嗯，好啊！好啊！还是我孙女有出息，有本事，用那鸡蛋真的换回了挂面。” “奶奶，我还行吧？”柳二叶自夸道。 “行！行！我孙女就是行！现在这么一点年纪就这样了，将来一定会有更大的出息。”奶奶忍不住又夸奖了她两句。 听到奶奶毫不吝惜地赞美自己，柳二叶也笑了。但她决不会轻易地告诉奶奶，她在城里被市管会的人如何在屁股后面追赶，然后逃进了厕所里面，后来又因为几颗鸡蛋被挤烂了，又蹲在了地上独自一个人偷偷地哭泣。如果这些事要是让奶奶知道了，笑她是小事，那下一次肯定就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出去了。所以，她只能把这些事隐瞒下来，自己去担当和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