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琳的秘密（上）
后来李长安因爱成痴，喝醉了酒后拿着要送给程茹的画作爬上了教学楼天台，扬言程茹若不来见他，他就跳下去。程茹收到认识同学打来的电话知道此事，无奈之下只好前去。当时她在校外，在匆忙赶回来的途中发生了车祸，不幸去世。 这个事情是郑琳在家里找东西时无意间在她mama的记事簿中发现的。从前她只知道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小姨，可惜英年早逝，却从来不知道从中有这样的故事。料想是她mama心痛，外公外婆也老了，不愿意提及。也怪不得，小时候郑琳说想学画画，一向开明的程萍却板着脸就是不同意。 郑琳知道李长安一直对一副画视若珍宝，就挂在他房间的客厅中央。画的是在安静的广场上，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一个美丽的女子安然地坐在长椅上吹风。旁边有小孩在追着狗狗跑，女子看着小孩微笑。她曾经打趣道：“长安，那画上的女人跟我还有点像哎，难道是你曾经在梦里见过我？” 李长安带着怅惘与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可能吧。那不过是我早年的一副写生。” 郑琳并不傻，她也曾想过那或许是他曾经的恋人，却万万想不到会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用专业的眼光看那幅画并不是他最好的水平，但他却异常宝贝。 后来她偷偷翻看过画的背面，上面的落款日期与记事簿上程茹出事的日期一样。 郑琳震惊了。更令她自己震惊的是，知晓了这一切后，她依然爱着李长安。 那种看到他就怦然心动的感觉，她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从李长安常常望着那副画的神情来看，他对程茹的死是一直内疚的。或许他的方式极端了一点，但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而当时他也是喝醉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况且程茹的死直接原因是车祸，也不能全部归咎于他头上。 郑琳就是这么想的。 好在李长安只知道她是校长的女儿，方家的继女，并不清楚她的母亲是谁。所以她想先瞒下去，她不敢想象如果她mama，或者李长安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虽然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但还是越晚越好，她需要时间去求得一个最优解。 前段时间程萍仿佛看出了女儿正在恋爱，便老唠叨让她安心念书，要谈男朋友也要谈一个靠谱的。为了掩盖跟李长安在一起的事实，郑琳才想出带黄恒亮去见父母的主意。 父母倒是瞒住了，但是终究瞒不住李长安。一次程萍开车来接她回家，虽然程萍没注意到李长安，但李长安认出程萍了，程茹的jiejie。 从他眼神的变化郑琳就知道。 “琳子，我们不能在一起，你走吧。”再见面的时候李长安平静地说。 “遥遥，怎么办，他走了，他说要去外地采风，可是我怕他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我问遍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郑琳憔悴地说。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在孟遥眼里的那么陌生。曾经那么开朗，那么洒脱的一个女孩，原来也会为情所困。 “你有问他为什么吗？” 郑琳摇摇头，“他没说。” 孟遥看着她这副样子，感到心疼，“琳子，虽然我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你，你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爱这种充满冒险与刺激、求而不得的感觉？”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人都不容易珍惜。像郑琳，有那么多男孩子喜欢她，呵护她，她只要站着不动，稍微一个微笑或动动手指，就不缺男朋友。她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黄恒亮死心塌地的爱。 她曾经自信满满地说过，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她没有尝试过被拒绝的滋味，也没有经历过外力的阻拦。所以，她是不是爱上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也是孟遥认为有了这件事后，黄恒亮能挽回郑琳希望不大的原因。 郑琳愣了一下，她应该从未想过孟遥这个问题。沉思了片刻，她摇摇头，“不，我可以很理性地肯定，我爱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样住在我心里，扎了根。” “那他呢，他究竟爱的是你，还是程茹的影子？”孟遥问。 这个问题也一度困扰过郑琳，如今从别人之口说出，她难免失落，继而又笃定地说：“我不知道。就算他爱我是因为我像程茹，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结果，不在乎原因。我一定要找到他！” “找到又怎么样呢？你mama一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到时候，李长安还是会走。”孟遥提醒道。 其实很早她就想说这个问题，可见郑琳沉浸在喜悦中，事态也没发展到迫在眉睫的地步，才一直忍住。如今，是时候该提出来了。 “我找到他了，就不会再让他走！” “那你mama呢，你宁可跟你mama反目？” 显然郑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激动起来，“爱一个人有错吗？难道就因为我是程茹的侄女，就注定不能跟他在一起？” 孟遥心疼地望着她，叹息着，“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是不圆满的。” “遥遥，如果你爸妈或者许岩风的爸妈反对你们，你会跟他分手吗？”郑琳冷眼望着她发问。 孟遥一怔，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站着说话总不会腰疼的。遥遥，如果你还是我的好姐妹，就请支持我。”郑琳拉起她的手，推心置腹地说，“谁都可以不理解我，但遥遥你不可以啊。” 设身处地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到却很难。孟遥也不知道如果她站在郑琳的位置上该怎么办。只是听到郑琳这么说，她动容地点了点头，“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两人怀着心事走回宿舍，却见黄恒亮等在前方。他上来就跟郑琳说：“琳子，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郑琳听罢几乎喜极而泣，甩下一句“谢谢”后，转身就跑着离开了。黄恒亮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与释然，呆呆望着郑琳远去的背影。 “其实我纠结了好几天。”黄恒亮对孟遥自嘲地说，“那天我打算去找琳子，却正好遇到李长安。他说要跟我聊一聊。说不讨厌他是假的，我觉得跟他没什么好聊。他却告诉我，他要离开了，让我好好照顾琳子。在他转身的刹那，一张机票从他的口袋掉到地上，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目的地。我多希望我没看到，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陪在琳子身边，可惜。” 黄恒亮叹口气，望着头顶上一层层樟树叶子，叶子在风中飘摇，仿佛一块大抹布在擦着阴沉的天空，寒意如同灰尘在擦拭中漏下来，洒在空中。 “原来如此。”孟遥感慨。 他继续说：“我看得出她并不快乐。与其我陪着她，看她不快乐，还不如让她去吧，至少她会感激我。呵呵，尽管我并不需要她的感激。” 孟遥拍拍他的肩膀，这天风大，他的外套略薄。“阿亮，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顿了顿，她又说，“我总相信世上会有一个人一直等着另一个人出现，然后相见恨晚，白头到老。或许，你等的那个人，就在不远的未来，在你不经意间，给你前所未有的惊喜。” 黄恒亮笑了笑，脸上有些干燥脱皮，使得他的笑容有些憔悴。 “谢谢你孟遥，我喜欢这个说法。郑琳就是上天给我的惊喜，不光是前所未有的，还是绝无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