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是谁说的？太经典了！ 兜里揣着二百块钱我就开始得瑟的不安分起来，要是腰缠十万贯非得去见识见识烟花三月的扬州。由于我的房子就是个一居室，昨天又租出去了两天，于是今天就无所事事的在大街上闲逛了。以前听过一个笑话：一对夫妇疯狂工作，努力挣钱，终于贷款在夏威夷的海边买了一套别墅。为了还清贷款，他们更加努力工作很少回家。搞得他们的女仆每天只能坐在家中，抱着他们的小猫，喝着咖啡看海景。大家都是一样的，努力前进，却忘了出发时的目标。小时候我也是一个有志的正太，可惜啊，岁月如刀，老了！如今一副废柴模样，唉，罢了。 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不安分的扫视着周围泳装美眉，怎么就没几个身材火辣点的呢？我也没指望出现几个波涛汹涌的，但也别各个都跟华山天险似的。暗自嘲讽自己几句没出息，看看才十点多钟，回去未免也太早了一点。买了根冰棍叼在嘴里，朝大市场走去。大市场原名石塘路市场，刚建的那会看起来挺大的，本地人一来二去就叫它大市场了。大市场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最常见的自然就是本地出产的海鲜还有什么旅游纪念品之类的。但是像我这样的，自然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敝人吃不讲究、穿不讲究，所好之物只是收藏各种刀具。当然了，正品名刀是买不起，也没有那门路，也就是买几把仿制的的刀具过过干瘾。 在大市场里七拐八绕，被汹涌的人流挤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来到了王姐的摊前。王姐姓王名英，东北哈尔滨人，一米七出头的个头，我估摸着也就二十六七岁。王姐长相也就普通，但是配上那细长条的身段，加上东北jiejie会打扮，七分人材倒显出十分标致。我第一次在王姐那买东西是跟着朋友来的，一来二去也就熟了。王姐性格大大咧咧的，玩笑开的是荤腥不忌。我别的都还好，就是脸皮薄容易脸红，所以王姐特别喜欢拿我开涮。 “呦，这不是于家大少爷吗？怎么一个人啊，要不jiejie陪陪你？”王姐今天生意不错，不少人围着她的摊位选一点当地贝壳做的纪念品。但是她看见我还是开口就来。 “得，您别寒碜我了。您先忙着。”刀具这东西犯忌讳，我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瞎问。王姐会意的一点头，口吐莲花将几个外地游客忽悠的花了至少三倍的价买走了几样工艺品。 等到她摊位附近没什么人了，我才走进她的柜台里面。“王姐，最近来了什么好货吗？” “大兄弟你算来着了，前个日子刚来了一把老毛子的三棱刺，要不？”王姐笑的是得意洋洋。 我一听眼镜就亮了，这可是好货色！可以一琢磨，这价可也就吓人了，没个一两千拿不下啊。只好一咧嘴：“王姐，东西不用看就知道是好货色，可惜啊~”我一拍自己的裤兜，苦笑一声。 “瞧你这点出息！俺们东北爷们看上眼的货，抢也得弄到手！要不陪你姐我一宿，我送你！就怕你这小身板扛不住。” “得，jiejie，别拿我开涮了，你还怕没人陪啊。说正经的，多少钱你舍得出手啊。我们可是老交情了，便宜点，算圆小弟一个念想。” “行了，不开玩笑了。听说你现在开家庭旅店呢？下周三我妹子过来，借我五天房子，这刀子算租金。成不成的就一句话的事。” “成了！别说你给我租金，不给我也得借不是？你就不怕我连刀带人一块拿下？” “胆肥了！拿好了，麻溜滚犊子！”王姐边说边从柜台后面放存货的地方拿出来一个方方正正，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顺手递给了我。这是买卖刀具的规矩，不管刀具本身大小一定打包成工艺品的样子，免得招摇过市惹出麻烦。 我几乎是抢了过来，这货我盼了好多年了，五天黄金时段的租金是不少。可是挣钱不就是用来圆自己的梦想的吗？值了！跟王姐打了声招呼，立刻迫不及待的飞奔回家。两下撕开包装，带着几乎停止的呼吸打开了里面的盒子。太美了！无与伦比！什么帅哥美女也比不上寒锋上凝聚的那一点光芒。三条深深的血槽使得这把军刺就像眼镜蛇的毒牙一般令人生畏。刀柄应该是枣木做的，虽不名贵，但绝对经久耐用，将俄罗斯人的务实体现的淋漓尽致。可惜，这刀子虽好却见不得人，绝对的管制刀具啊。也好，就像是绝世美人一样成为我的私藏就好，他人休想染指。 带着好心情，吃了一顿自己做的麻辣凉面，躺在凉席上好好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之王。上班时哪有这种待遇啊。人生最大的享受并不是悠闲，而是别人忙的要死时自己却很悠闲。我可怜的曾经的同事们啊，因为想起你们我的好心情指数更上一层楼啊。伸个懒腰，到冰箱里拿了罐冰镇可乐，加了两块自己冻得冰块，看着窗外发了一刻钟的呆。突然觉得有一点失落，我真的甘心这样度过一生吗？不，不能想这个问题，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的。我强迫自己放开心怀，大概穿戴一下，带上泳裤，夏天守着大海不去游泳就是犯罪啊！ 出门骑上山地车直奔老爸单位的浴场。老爸在一个铁路疗养院工作，单位在海边设有专门的浴场供接待的游客使用。在浴场执勤的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们，自然就没什么顾忌了。跟各位叔叔打了个招呼，钻进冲凉浴室换号衣服，一头扎进大海。北戴河的海底造型就像一口大锅，海水两边浅中间深。外地游客往里游了一点就摸不着底了，为了安全自然全都挤在岸边，海岸附近的海水也就最浑浊。其实只要往里游个一百米，海水也就淹没到成年男子的胸口而已，但海水确是清澈的一眼能看到底。不过今天我是没有往里面游，因为我刚下水就看见我的那两位房客了。看来两个人都不会游泳，女人拉着怕怕吓吓的小男孩在海水里走来走去。这哪里是游泳啊，分明就是泡澡嘛，这有什么意思啊。 两人花钱出来玩一趟不容易，就这么回去了多少会有点遗憾吧。我几下游了过去，对着那个女人说：“阿姨，这么巧，在这碰上了。看来小弟弟不会游泳，我教教他？” 女人也没想到能在这碰见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我是谁，“啊，不用了，你自己玩去吧。我带着儿子泡泡海水就好了。” 儿子？说实话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男孩子会是她儿子，看她的摸样比我老妈还大，怎么也得五十六七了吧。西南那边结婚又早，说是她孙子我都信。“那，这是您的几公子？”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那里是什么公子呦。”她被我都笑了，“你猜我多大年岁了嘛。” 看着她花白的鬓角，我一想对女士要尊重，“大概四十出头？” “我今年虚岁三十三。”看着我不禁露出的愕然的表情，她反而像是放松了下来。 我难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没想到您少白头啊。”听完她自曝年纪，再仔细打量，的确鬓角的头发是花白了，皮肤大概也是因为风吹日晒的原因比较粗糙，可还真是没有什么皱纹，连眼角的皮肤都还是紧绷绷的，看不出一丝鱼尾纹。 她的脸上露出了成熟女性特有的宽容的微笑：“没什么的，我这头发~”显然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就打住没有再说。我支吾了几句，就向深处游去。 游了一圈回来，母子两个还在原地附近。一看见我，小男孩就大声喊起来：“哥哥，你游得好快啊！教教我嘛。” “唉，不要给哥哥添麻烦。”女人喝止了他。 “没事没事，愿意学习是好事。哥哥教你。”我对刚才猜错了女人的年纪多少有点歉意，正好将功补过吧。 要说南方孩子学游泳，就向北方孩子学自行车一样，这是融入血脉中的本能。不大一会，这小子就能散开我的手像模像样的游上三五米了。听我表扬了几句，小男孩笑得极为开心，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挺起胸膛。而他的母亲看到他这么开心，自然也就高兴了起来，只是却不知为何眼圈突然一红，几滴眼泪划过面庞滴入海水中，再无踪影。我故意扭头，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有母子二人，小男孩的父亲呢？ 又在海里玩了半小时，身上有点冷了。三人都上岸去将身上的海水冲洗干净。小男孩死活要和我一起去，他mama拗不过他，也就同意了。把小家伙洗涮干净，换上了干衣服。小男孩跑到沙滩上堆城堡去了。我和他mama在旁边看着他。 我沉默了一阵，最终决定问出口：“阿姨，可能我不该多问。可我觉得您有心事。您租我的房子，就是有缘。您要是想说什么，不妨对我说说。您还有您的孩子和我是萍水相逢，今晚您就走了，我连您叫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有些事放在心里太久，真的很累的。” “你看见我哭了吧。”她仿佛释然了，仿佛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的力量。大概是压抑的太久太深了，她讲述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一股nongnong的哀伤。她的故事很简单，却很残酷：小男孩患的是白血病，孩子的父亲为了挣钱为他治病晚上跑长途却出了事故，赔的钱也就刚够丧葬费。小男孩已经时日无多了，就想看一看大海。于是他们来了，于是我们相识了。 当天晚上母子离开了北戴河，却不让我去送。 大约半年后我接到那位母亲的电话，小男孩一直到去世前依然看着在北戴河照的相片，说那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教会他游泳的帅气的哥哥。 听到这里，我嚎啕大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