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县城

    那是一个很黑很黑的夜晚，没有下雨却是分外诡秘。风中飘来阵阵血腥味，一位少年在无边的黑夜里漫无目的的狂奔。偶尔摔倒然后迅速爬起，不管跑了多远，耳朵里那阵阵哭喊声，鼻子里那淡淡的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

    最后跑累了，就倒下了，然后就睡着了。

    ……

    此刻站在村头，想着莫不是后来遇见了雪姨，现在自己怕还是居无定所，不知在哪流浪。虽然不晓得雪姨是哪里人，为何一个弱女子要在人间飘无定所。但真是应了那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雪姨带他来到这个村子，然后就一下就住了半年。

    雪姨是现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疼他的人，想着这些事，吴缺心情也是好了不少。便提起脚步三步变两步往家里赶。

    来到家门口，便听见雪姨在家里碎碎念道“别哭了，你缺哥哥马上就回来看你了”说完又吟唱其那首耳熟能详的摇篮曲。门外的吴缺此刻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眼睛闭上，强忍住要哭的冲动。

    终于忍住眼泪，吴缺敲了敲门，喊了声“雪姨，我回来了”。屋里传来阵阵错乱的脚步，然后门开了。吴缺看了雪姨那脸，发现竟又是有些消瘦，不免有些心痛。

    “刚刚生了炉子，快去暖暖手”雪姨拉着吴缺那双冰冷的小手径直坐到炉子旁。然后自己坐在另一头呆呆看着吴缺。吴缺知道雪姨不喜欢说话，便自个开口道“我考中秀才了”

    雪姨并不知道吴缺的过往，只是晓得他也是一个孤儿，十一二岁却能诵四书五经。心想普通农家儿女怎的可能识得如此多字，暗暗猜到吴缺身份可能不简单，只是吴缺自己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世，她也不便过问，只是隐约觉得应该是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

    此刻听到吴缺考中秀才，还是喜笑颜开“仕途终究比做个普通村民要好得多”

    说着突然想到今天早上村长来把李浑打了一顿，于是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但奈何雪姨平日里不爱说话，半天竟是没说完，一个小脸憋得通红。不过吴缺却是听懂了，想着怕是知道自己考上秀才，才如此惺惺作态，极是鄙夷。

    “欺软怕硬的主，倒不必和这种人打交道”吴缺冷笑道。

    ……

    临近中午，雪却是又下起来了，吴缺盯着窗外那片片雪花发呆，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村长和他老婆赶紧溜了进来，倒是勉强挤出笑容，看到了坐在窗角的吴缺，连忙躬身笑道“吴公子高中，实在是可喜可贺”说完从他老婆手中接过那一大袋子，放到地上。

    “平日里公子在县城求学，老朽在村里多有怠慢，犬子更是多有叨扰，是老朽我疏于管教。今日来也是特意来赔罪”村长言辞切切，满脸堆笑“希望公子和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今日犬子被老朽打了一顿，在家躺着，否则定当和老生一起前来”村长一边说一边看着吴缺的脸色，发现吴缺还是那般神色自若，便自然以为终究是小孩子，两三句话便可糊弄过去，暗自里松了口气。

    吴缺看了看雪姨，发现雪姨也看着自己，知道雪姨不喜欢说话，吴缺便不好继续发着呆。

    吴缺冷笑道：“三言两语就想把此事就此揭过，竟是当我三岁小孩好糊弄”说完也不顾村长那呆滞的目光“我吴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明日里叫你儿子自个来道歉，这些天的事就也罢了”。

    村长老婆一听如此，暗自骂道“偏偏是几岁小孩却净学些大人说话，毛还没长齐就想和我们争斗”可是转念一想，谁让这小毛孩混得一个秀才，以后也是一个吃皇粮的命。倒也是敢怒不敢言。

    村长心中也是和他老婆一般想法，但还是不停点头说道“只要能让公子气消就好，明日就让犬子来谢罪，要打要骂公子自己请便”。

    看到吴缺还是坐在那里淡然自若，村长不晓得那里说得不好，便也不再想。“公子，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就拉着他老婆走了。

    看到村长早已走远，吴缺直舒了口气，小手不停拍着自己的胸脯。把雪姨都逗笑了，“你刚才全都是说的假话啊”雪姨难得开口说道“他们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啊”

    吴缺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个雪姨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弱，过于善良。然后自嘲，自己又何尝不是性子弱，以前在府里经常被其他人欺负。但经过那次，他也是暗暗发誓要强大起来，至少在人前不会被人欺负。

    “他们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吴缺冷笑道“要知道将来我是可以随随便便让他这个村子当不下去，这种活了几十岁的人，为了点权力，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雪姨嘴唇动了动，可还是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焦急神色也是慢慢的淡了下去。

    ……

    “雪姨，来年我们就搬到县城去”吴缺正色道“这边住着也是受气，还这么冷，县里那里的冬天不冷”

    “而且县里每年都给新录得秀才在城中奖励房子一间，住着也比这边宽敞，也没有闲人乱语”吴缺笑道“而且县里还要准备州里的举试，自然要给我们这些秀才一些诚意”。

    虽说唐建国不过几十年，但科举之风却比前朝更甚，几十年亦是发展出自己的一套选拔手段。县里自己举行初级考核，腊月初向州里提交十个名单，来年去州府再考核选出举人。这种一级级考核虽说极为残酷，却是最为公平，最后能给中央权力机构输送大量人才。

    “那要是去了县城，生活开销这么大，怎样生活下去”雪姨问出来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我早已想好，我继续去书院学习，还可以去给贵人子弟伴读，学院月月的补贴尚有三十两银子，而且给贵人子弟教书，他们出手向来大方，每个月生活肯定是绰绰有余”吴缺神色飞扬道“等到以后我高中状元，就更加不用去赚这些小钱”说完竟自个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