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可理喻的世界(24)
“想听什么音乐,轻音乐还是爵士乐,或者摇滚?”金董看着坐在豪车里有些不自在的我问道。 “爵士摇滚都不错!你随便放吧,感受一下法国豪车的音响效果,看看跟国产车到底有什么样的差异!”我张口笑着回道。 “是吧,那多选几首,比较一下?”她侧头望了我一眼,带着征询的目光。 “可以来个国际音乐汇!”我随口说了一句。 “我看一下,一首英文原版mv《yesterdayoncemore》,一首轻音乐萨克斯《goinghome》、再然后理查德克莱斯曼的钢琴曲《命运》、《少女的祈祷》、《梦中的婚礼》,其他的,——譬如你经常听的,国语版崔健的《一无所有》、《一块红布》,汪峰的《春天里》、《北京北京》,对了,beyong的粤语摇滚,你们南方人从小就听惯了的,想听哪首?歌库里应该都有!”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偏着脑袋用玉葱般的右手食指点着歌,右额散落的发丝不时遮住她的眼睛,她又不时的伸手去挽一下。 “有《农民》吗,黄家驹唱的挺不错的,好久都没听了!以前上山干活的时候就学唱这首歌,另外还有《光辉岁月》、《大地》那两首。”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所听过的粤语歌曲。 “感触那么深,看来,你这雅兴来了,——全点上了。”金董手指在空中转了一下表示ok了,侧头跟我说道。 “也不是什么雅兴,哈哈,金董只要不说我们泥巴脑袋就好。说实在,我这是十足的附庸风雅。你知道我和山村兄都是从山旮旯摸爬滚打一路过来的,不管到哪咱这身泥土味是退不掉的,所以我们俩常常自嘲自己不是什么海龟就踏踏实实做个土鳖。”我笑着吐槽自己。 “咧,咧,你和山村兄俩个大男人在一块,没什么好话。你们就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入耳,好歹一个是著名的工程师,一个是大名鼎鼎的编剧,尽说些瞎话了。”金婵娟转头向我望了几眼,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嗔容。 正说着,只听《yesterdayoncemore》原唱卡伦-卡朋特那带着忧郁的甜美中音从车子音壁里流出来,瞬间弥漫整个车室。几分钟后,歌声在事过境迁的美好回味中戛然而止,就像卡伦卡特短暂的生命一般无二。 沉寂了几秒,音壁里这时传来beyoned乐队主唱家驹那质朴而浓烈的歌唱,“忘掉远方是否有出路,忘掉夜里月黑风高,踏雪过山双脚渐老——”,那动人心魄的音质一下子触动了我,似乎是从清平乡乡间潺潺的梦花溪里传来,不免把我拉进音乐的意境里。 我向婵娟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一分钱,一分货,这效果真不错”。 “是吧,效果不错的话,回头这车你开吧。”金董指了指钥匙。 “我开?算了吧,我住公司那么近,没必要开车,况且我这开车技术,说句实话,我心里没底,要知道这车轱辘都值人家好几个车子!我开着,心里渗得慌!”我一个劲地摆着头。 “你这个人,就是太谨小慎微,不就是一辆车吗?这车我不用的时候就交给你保管,空闲的时候帮我护理一下。对了,我国庆还得去法国一趟,公司这边你得看着。这次去的话,时间有点长,估计半个月这样,有事的话到时电话联系。手机记得24小时畅通,我尽量避开时差给你打电话。国庆这几天,我让阿秋把公司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也给你做一份备忘录,然后告诉你该注意哪些事项。”金董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方向盘,车子轻快的向前飞去。 “金董,这样啊,我对管理没多少经验,公司的事你看要不要另外安排一个人比较合适?比如财务总监孤白,她对公司很了解!”我觉得她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开口给了一个方案。 “不会就学,何况还有阿秋和孤白帮着你打理,孤白对公司运作虽然很了解,但没有你对项目懂行,所以你最合适不过了。虽然这期项目做完了,但是,接下来要做大项目,你非得挑重担不可,公司还得靠你。所以你就别推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金董有些强硬的给我下了命令,她用这种方式中止跟我讨论该怎么做,免得我各种推脱。 “好的,听你安排。这次你还是一个人去法国,能行吗”我无可奈何的接受指令,然后关切的问道。 “没事,阿秋送我上飞机,然后那边我妈派专人来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放缓了口气,看起来还是好哥们一样。 车子不久便出了五环高架往香山方向行去。离开了市中心灯火辉煌的喧闹,窗子两旁突然安静了下来,唯有听见车子的轰鸣与车轱辘压马路的咝咝疾驰声。车窗外只见两旁绿化树在灯影朦胧中不断的倒退,偶尔也会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见天上的月亮横卧半空,发出轻盈的笑声。 金婵娟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敲打着音乐节奏,不时挽一下额头上散落的云丝,任凭灯影从她身上闪过,衬着白皙的面庞贵气的发髻,显得格外的雅致。我看着,不免有些心神迷醉,仿佛一切都还在小时候睡在田野草垛上做的梦境里。 我听着音乐望着周边的站牌,默然想着她到底要带我去哪。 “怎么突然噤声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其他事还是怕我开车技术不过硬?”金董侧过头来关心的询问我。 “没有事啊!只不过这么好的月色驾着豪车听着音乐,有点如古人讲的‘欣然于心,忘乎所以’了,——说这个,有点掉书袋了。”我笑着回道。 “呵,你还以为你掉书袋少吗?你就想我会带你去哪吧?看前面,从这右转过去一点就到了。”金董猜到了我的心思,果然心思敏捷。 她说完,我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一条宽阔的路道,还有几盏明亮的塑料雕花路灯。路道一边种着繁茂的雪松,另一边是长满青藤的高墙。高墙里显然是雕花玉砌的深宅大院,我悬着的疑惑更为深了。 正想着,车子开到了一座爬满藤蔓两旁围墙足有二人高的黑漆铁门前,只听见大铁门扎扎自动启开,两辆车子鱼贯而进,大前灯光束明晃晃的射在院子里喷泉假山上。 车子沿着围墙内的花园车道走了几分钟,一幢三层法廊环柱、中式廊檐楼顶的占地巨大的庄园别墅印入眼帘。这时一层大厅传来贝多芬的钢琴曲《月光》第二乐章,极为悦耳动听,而别墅前面停车坪早已摆了一众豪车,诸如兰博基尼、凯迪拉克等,不一而足,还可以隐约看见不同肤色的男女坐在车子里,看起来是随车司机或者是保镖等一干人众。 从进大门到别墅里,我已经见到十几位同一装饰的西装男士,二人一组目光炯炯地巡视着院子里的各个角落,他们极为熟悉金董和阿秋,当车子经过的时候,都站在一边停步点头示意。
金董将车开到别墅前的台檐前停了下来,旁边立马快步走过来两位西装男士,一手扶着车上沿,一手把车门打开,非常绅士礼貌的等候我们下车。 金婵娟招呼我道:“下车吧,阿秋的车里有今晚面具舞会用的面具,你过去选一个。待会你就跟着我和阿秋到楼上换衣服,有什么需要跟阿秋说。舞会中要是有人问起你来历的话,你就说是我的老朋友就好了。” “好的。”我下了车,阿秋也已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面具让我选。我选了一张半张脸的金黄色的面具,阿秋一笑,突然说了一句,“果然心有灵犀”。 我莫名其妙问她,“什么心有灵犀?” “你猜?!”她装模作样的给我作怪。见我似有所思,“别想了,回头我告诉你”。她拉着我的衣襟跟在金董后面快步登上铺着红毯的三级台阶,转身沿着环廊径直往楼上走去。 我们一路到了三楼,遇到好几位拿着果盘的红妆女士向我们点头致意。我暗地里四处打量,这第三层是一套独立的空中四合院,硕大的匾额书着“卧云居”,天井花圃池塘假山瀑布应有尽有,皆按照天人合一的古典建筑思想构建而成,构思可谓独具匠心。 金董进了卧云居之后,由一红妆女孩领着朝东屋走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阿秋却领着我到了西厢房,只见屋子里很宽绰,立着两个紫墨色古典中式大衣橱。阿秋走了过去打开衣橱橱窗,从上格子中取出一套镶有飞龙刺绣的赤黄汉服和一双锃亮的长筒皮靴,让我到紫檀屏风后的试衣间去穿。 那套汉服尺寸比例都很合我,布料的质地让我想到南京的云锦,但精细的做工却不知来自何处,不过很肯定的这显然是私人订制的,必然出自名家之手。 我出了试衣间之后,阿秋让我站在衣橱绘制有牡丹纹的月镜前,亲手给我整理革带,并从桌台上拿过幞头麻利地帮我戴上,又从衣橱里给我找来一块晶莹的腰间玉佩。让我站在屏风前转了两圈,阿秋口里啧啧称奇,“mygod,农部长,你太有王爷范了,这要迷死多少痴情少女啊!”。 “迷死一个就不错了,现在哪还有那么多痴情少女可以迷啊!阿秋,好了没?”只见金董很快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袭紫青色拖地襦裙,绣着几朵散发着幽香的牡丹花,腰间挂着一条丝带佩玉,云鬓高高盘起,发梢上插着一根耀眼的钻石头钗。她犹若仙女一般,风韵而雅致,霎那间屋子里好像添了无限光彩。我与她共事几年来,从未见她如此装扮过,一时望着她竟然手足不知所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