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若离病倒
九重天,九曲琴心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而下时,亭台水榭外湖水波动,漾起了阵阵涟漪,似是不忍扰了那人的好眠,湖水下的锦鲤缓缓的游过,不带一丝声响。 亭台外帘影浮动,隐约间可见一只如雄狮般大小的白毛神兽静卧在地上,额上金色月牙的印记在穿透而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水榭外,一身穿冰蓝锦袍,眉眼间潋滟芳华的男子缓缓而至,拂开了细帘斜眼睨了卧榻上静眠的白衣男子。 狐狸面具遮住了白衣男子半张的脸,只露出线条分明俊逸的下巴和那张轻抿着的淡如樱瓣的薄唇以及薄唇上英挺的鼻子。 半束在脑后的墨发自然的垂下,与如月华般的白衣随风轻舞,水光潋滟也不及他万分出尘的淡然。 齐羽摇了摇头,在炉子里点起了香便坐在圆凳上,煞有介事的说,“你都睡了十年了,再不醒来恐怕天就要塌了!” 亭子内一片寂静,只一会儿才传出伏奇低声的唔叫,它的脑袋在自己的身上拱了拱,张开大口用力的呵了一口气复又趴回在地上,双眼一闭一合似乎有些困倦。 齐羽无可奈何的叹气道,“你怎么也困了?喝了酒的人又不是你!” 卧榻上的男子轻轻的动了动身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了狐狸面具上,他只稍稍的将面具上移摘了下来,一双淡然如水的眸子轻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伏奇,而后坐了起来,如墨的发丝顷刻散在身后。 “你可算醒了。”,齐羽又是叹了声气。 泽言看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了一抹淡笑,清润的嗓音带着初醒时淡淡的嘶哑,“怎么一直叹气,还嫌自己不够老吗?” “我这不是替你急吗,冥尊都动手了,你还有心思睡觉?”,齐羽皱着眉头说道。 自十年前与若离在人间一别之后,泽言回到九重天就住在了齐羽的琴心境,齐羽知道泽言不想回清辰宫的原因,佳人不在,曾经当作归宿的地方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座空殿,回去只会徒加愁思罢了。 可是他还真能够沉得住气,一睡就是十年。 泽言的眸光微微一动,转瞬即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狐狸面具,那是离别之前若离给他戴上的,她说他戴上狐狸面具好看。 见他沉默,齐羽更是来劲了,“你可不知道冥尊为了护若离,连门中的师伯都敢威胁,我原不知他竟是这般重情之人,如若我是女子定会芳心暗许。”,说完后,他打量了泽言一眼,奈何泽言看上去依然是无动于衷。 “他都动手了你知道吗,一夜梨花,你都不知道那场面......” “能说点正经的吗?”,泽言面色微沉,眸光清冷。 齐羽清了清嗓子,方才他的话里哪一句不是正经的,只是泽言不想听罢了,他笑了笑,“我不过是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这十年来小离子过的倒也不错,冥尊对她虽是严厉倒还是真心待她,虽说做不到事无巨细,但已然算是尽心了,昨儿个有人调戏了若离,他二话不说的就当众将那人的衣服扒光,让他绕着塔楼飞...你说冥尊那个人看上去不苟言笑的样子,整起人来的时候倒也一点也不含糊啊。” 泽言抬起了案几上的一杯茶,淡绿色的茶叶舒展的浮在水面上,一缕缕的热气腾起萦绕在鼻间,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杯盖优雅的将茶叶拂开,轻抿一口,微苦。 “那梨花......”,他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不快溢于言表。 “噗——”,齐羽一个没忍住将刚到口的茶水喷了出来,“咳咳咳......那个是我胡诌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冥尊这个年纪的男人本就是血气方刚的,若离与他朝夕相处,又长得美丽不可方物,动情也是难免的,当时把我给急的啊,但是在关键时刻,你的宝贝徒儿推开了他——” “你确定不是急着想看不可挽回的一幕吗?”,泽言掀起眼帘,眸光如春水,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 齐羽干笑了几声,“哪能啊,冥尊要是真下手了,我一定第一个冲去痛揍他一顿,绝不会让你的人被欺负。” “你觉得我会相信?” 齐羽一囧,“你爱信不信!”,他嗓子微痒喝了口茶后问道,“十年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泽言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狐狸面具上,嘴角稍稍的弯起,而后神色有些凝重道,“再等等,真正的大劫还未来临之前,出手只会害了她。” “嗯。”,齐羽点了点头,“现在她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况且以她现在的能力足够自保了,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成了人之后她的资质就变高了呢?” 泽言神色平淡,“这只能说明冥尊只能教资质好的,而我,即便她是烂泥,我也照样能扶上墙。” 齐羽一脸受不了泽言自恋的笑道,“你光靠脸皮是打不退情敌的!” “我需要打退他吗?” “你不需要吗?” “你是不是很无聊,要不咱们去西海逛逛吧?”,泽言眉梢一挑,特地将西海二字咬的极重。 “得,我说不过你还躲不过你吗!”,说完,齐羽抱着自己的琴离开了亭台水榭。 亭子里,泽言在齐羽离去后,握着狐狸面具的手微微的收紧。 南风仙山偏院。 昨夜回到房间后锦煜就靠坐在床头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卯时是他一贯起床的时间,但是经过昨夜那件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能隐藏住的情感,昨晚居然频频爆发,先是责问她去塔楼招蜂引蝶,再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她一定被他吓到了吧? 一直等到辰时一刻对面若离的屋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若离平日里没有赖床的习惯,即便是身子不适也不会等到这个时间了还未起床。 还是说,他发愣得忽略了? 他立马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走到门后打开了房门,院子里那颗梨树倒在地上,有一段的枝桠趴在石桌上,梨花撒了一地,不由的让他想起昨晚自己的一时冲动。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他将视线放在对面的房门上,房门紧闭。
他的手放在门上,刚想推门而入,又恐她现在醒来多有不便,手掌顿了顿转为轻轻拍门。 拍了三下后里屋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有些沉不住气的又拍了拍。 他的手附在房门上用劲一推,他愣了愣,房门里侧上了栓说明她还在屋内,可是若是她在的话,应该不至于听不到他拍门声才对。 锦煜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进屋的他立马朝床榻看去,榻上的锦被整齐叠放,床上一点褶皱也没有。 他的视线立马落在了窗边,面色苍白若离瘫软的坐在窗下,眼睛红肿。 “离儿——”,他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许久未曾这样抱过她,只觉得她的身子轻的犹如一根羽毛,他再不抓住就要飞走了。 若离的唇色亦是苍白的,苍白的脸颊上有两朵异常的红晕,他抱着若离的手腕处传来她异常温热的身子,将她放在床上后,探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发烧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坐在窗户边吹风呢,从床上一动未动的被子来看,她定是在窗边坐了一晚,是因为气恼他吗? 他懊恼的握紧了拳头,扯过锦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立马跑出了屋子打来一盆水拧干巾帕后放在她的额头上,他又拧了一块巾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脸颊和手背,她的左手上握着一个猴子的面具,那个面具有些眼熟,但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他已经记不得若离是何时得来的这个面具。 他想将面具从她的手中拿走,却发现她紧拽着不放,他低头看了一眼她依然昏迷不醒的样子,想来这个面具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否则怎么连在昏迷的状态还紧抓不放? 他伸手扒开了她的手指将面具放在案几上,拿过巾帕擦拭着她的手心手背。 床上昏迷中的若离喃喃呓语,锦煜只见她唇瓣蠕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嘶哑的嗓音有些粗重,只听出一丝丝的哭腔。 一滴guntang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唇角动了动,似乎在做恶梦。 “师...师兄,对不起......”,一串串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 锦煜紧了紧手中的巾帕,擦去了她不断落下的泪珠。 手上的动作虽然行云流水,实则心上却是波澜壮阔,她从来不曾为他流过泪,是因为知道自己曾代她受罚吗? 他的眉头紧锁,菱唇紧抿着。 那些惩罚是他甘愿代她承受的,他从来就不想让她知道,可是最终她还是知道了。 她的泪水不断的滑落,他弯下了身子菱唇封住了她颤抖流泪的泉眼。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对外从不知怜香惜玉,这一刻,他却像是呵护至宝一样小心的亲吻着她的眼睛,生怕弄碎了一般。 房门外的石桌旁,罗刹紧紧的盯着打开的房门内温馨的一幕,他身侧的巧盈纠着一张明丽的脸,气恼的撅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