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再不相见
泽言摇了摇头,眼眸深邃如湖水,瞬间化为了寒冰,清冷的说道,“她当年以灵魂为祭,束封了离儿的魂魄。” 灵魂为祭! 齐羽倒吸了一口气,剑眉微蹙,这魔界公主的心也太狠了,砍死了静檀花不说,居然连若离的魂魄也不放过,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所以,你没有反对若离继任神位,是因为待她修为提高你再帮她解开束封吗?” 灵魂为祭,亏得弋川想得出来,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若离了。 泽言不置可否的点头,以若离现在的修为,想要解开灵魂束封,随时都面临着魂飞魄散的结局。 他呵护在心尖上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让她涉险呢? 但一想到她的魂魄还被另一道魂魄所牵绊,她的生命在受到弋川的威胁...... 他的心底就涌上一层寒意,双眸如寒天冰霜,手中的棋子瞬间灰飞烟灭。 齐羽对于那个魔界公主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只听闻是个极美的女子。 没想到,却是如此心狠之人,这人要是沾染上了红尘,还真是难以捉摸了。 水神宫前。 若离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抬头望着头顶上肃穆的三个大字,眼底微微一紧,内心百感交集。 自从母神羽化之后,她就遣散了宫里的神侍,封锁了宫门,而她自那天一别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素手轻抚红色的宫门,指尖滑过的瞬间激起心底阵阵涟漪,将她沉在心底的悲伤一点一点的挖了出来。 没想到,再回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女子之身,多想推开门之后,能看见母神满眼的惊艳。 她记得,母神曾说过,若是她是女子装扮,定是这四海六界八荒里最美的神女,每每说到此处,母神就是满眼的哀伤。 可惜,她都看不见了…… 宫门没有禁制,只轻轻一推就开了,扑面而来的是阳光的气味,暖暖的,一如她离去之时,只不过到底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一束光从枝叶中倾泻而下,迷离了她的视线,她眯眼抬起广袖遮了遮。 她抬眼望去,只见净水莲池边有一道人影,锦衣华袍,俊挺的背影,像他给人的行事风格,坚毅果断。 她是女子的事情想必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只不过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只想在这一刻逃避她即将面对的。 楚渊转过身来,看着欲退却的若离,双眸微眯,若离身后的宫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呵...若离。”楚渊冷笑一声,闪身就将若离压在了门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娇美却又那样的讽刺。 他的脸渐渐毕竟,这样的楚渊让她觉得很陌生,甚至有些害怕,他满身的酒气令她喘不过气。 若离挣扎着,“楚渊,你先放开我。”俩人的力量实在是悬殊,她卯足了劲反抗着,却被楚渊越钳越紧。 他怒了双眼,一掌抓过若离挣扎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上,冷哼道,“你真当我是傻瓜吗?若离,你觉得这样戏耍我好玩吗?” “我没有,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 “你还说没有欺骗我!看看你这张脸!”楚渊另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面对面,他的双眼布满了怒意和耻辱。 若离满眼歉意的看着他,“对不起...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定不会欺瞒你的。” “呵...情非得已,你说的倒是轻巧!” 自从若离是神女身的事情传开了之后,诸神在此事的震惊下回过神来时,话锋就往他身上靠拢。 他不惧怕那些流言,即使再不堪入耳他也毫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她的欺瞒! 真是太可笑了。 “我向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他眼底的冷意更深了,明明笑着说,却让人心生寒意。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那样想过,我从没想过要欺骗你,你先放开,我可以解释的。” 楚渊放开了多若离的钳制,退后了几步,怒吼道,“我都知道了!”,他稳住了有些摇晃的身子,接着自嘲道,“我可真是个笑话,竟然被你耍弄了。” “楚渊,我没有耍弄你的意思,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我难以开口,总之,是我不对,是我不...” 楚渊还不等若离的话说完就上前几步,按住了她削薄的肩膀,苦笑的说道,“没有,你很好,你若离是世间最好的!是我楚渊看走了眼,竟将大美人看成了男子,是我眼拙!” 若离不知该如何是好,肩膀处传来的钝痛感都在提醒着她,她终究是辜负了楚渊。 楚渊呼出了一口气,放开若离踉跄的后退几步,冷冷的说道,“以后,莫要再让我看见你了。” 说完之后,化为一道荧光消失在了水神宫,四周恢复了安静,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失去了楚渊的钳制,若离没了支撑,颓败的靠在宫门上,其实她早就没了力气,在见到楚渊时就没了力气,所以一切的解释越发显得无力苍白。 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和楚渊见面的次数不多,在她的心里早已将他当作好朋友,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 她永远都忘不了,楚渊顶着残破的蛟身破海救她的情景,震撼之余剩下的满满感动一直叫她铭记于心。 可是,刚刚他在走之前说的那番话,就是将两人的情谊一刀两断的意思吗? 一切是她错了吗...... 若离滑落在地上,靠着宫门,垂拉着脑袋。 门外有几个仙娥经过,交头接耳的在说这些什么。 “我方才见到楚渊从水神宫出去了,他怎么会来这呢?” “你还不知道吗?楚渊已经连着三日到水神宫了,听说每次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呵呵...一定是若离的事情令他深受打击了,没想到爱上的美娇男变成了美娇娘,任谁都难以接受。” “可是他怎么到水神宫来了,难道不知道若离早就住进了清辰宫吗?” “也许是碍于帝君在,他不敢前去找若离吧,帝君护若离护的紧,哪是容易见到的?” “哎,真是痴情的男子,如果他不是有龙阳之好的话,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的。” 一道尖锐的声音,“人家楚渊才看不上你呢,我看他痴情的样子,即使不是龙阳之好,也是喜欢若离的吧。” 她们渐渐走远,谈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若离不想再听罢了。 楚渊现在一定恨死她了吧。 “哎...” 不远处一棵巨大的灵合树,枝繁叶茂,她离去的这些日子,它似乎又长大了不少,静静的屹立在水神宫内,万年不败。 从前若离心情烦闷时总是会坐在枝桠上晒太阳,也许是树大招风,上头的风总是比地上的大,时间一长,就能将她烦闷的思绪吹散。 时辰尚早,她想着回清辰宫还来得及,而且不想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到泽言的面前。 她坐到了往常的位置上,因为长年累月有人坐的缘故,那个位置特别的光滑,在粗糙的枝桠中尤为的显眼。 她靠在树干上,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树干上她曾经刻下的字,那些字有些扭曲,大概是她幼年时期刻下的,因是自己的字迹,所以即便歪歪扭扭还是能看出写的是什么内容——
——长大后要是忘记了我一定会伤心的,梦境中的白衣小男孩真好看,我该去哪里找他呢? ——那个冷冰冰的玄衣男子又是谁?他为什么唤我静檀? “轰——”若离猛地惊醒,她在幼年时期就做过那些梦了...... 白衣男孩,玄衣男子...... 如果不是看到这些字,她真的就想不起来了,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做过那些梦的? 她努力的回想着,才想起那些不就是她从幻魂海域回来后梦见的吗? 当时幻魂天兽为楚渊疗伤时,祭出了凝魂水晶,而趴在楚渊身上的她也一并收到了恩泽,也许就是在那时候,灵魂修补了一些后才让她有了片刻的前世记忆。 只不过,幼年的她只当那些是梦境罢了,好奇心作祟才将它们记录了下来,只不过那个年纪的好奇心顶不过三天,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到了无欢城碰到了曼陀罗华,又唤醒了她片段的前世记忆。 那个冷冰冰的玄衣男子一定就是锦煜和梁风的主体错不了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叫静檀? 可是,她被泽言从西天梵境带走后就一直在清辰宫,而且她的花魂凝聚不久后就被魔界公主残害了,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是静檀才对。 唯一的可能就是...... 那个人也是来自西天梵境! 若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她在西天梵境并未见过那个人,如果他真是来自西天梵境的,那应该就是在她还未离开西天梵境时,他还没有人形。 亦或者,她在西天梵境苏醒有了意识之前,他就离开了西天梵境。 忽然想起锦煜在无欢城时的真身是一只黑猫,那么是不是说明他的本体也是一只黑猫呢? 要知道答案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去西天梵境问佛陀,但是西天梵境,她现在的能力还去不了。 除此之外,就是等他在清辰宫内重新聚成魂元,待到锦煜历劫归来,答案就能知晓了。 可是在那之前就坐以待毙吗? 若离想起从戏本里看到的凡间盛传的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她思绪满满的抬手轻抚着额前的天印,就连泽言也算不出是好还是坏,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梗。 这么一想,倒更加坚定了要继任水神神位的决定,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她才能在意外降临时不拖累泽言,即便没有意外的发生,她也能自豪的站在他身边,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 若离陷入了沉思中,渐渐的困意渐浓,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故地重游,这一觉若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的母神还在,水神宫不似现在的冷清,神侍们还在,若离与她们调笑,逗趣,她依然是那个男子装扮的若离,到处惹事的若离。 这一觉睡得很久,很沉。 当她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看着四周隐约的景象,才恍然想起自己还在水神宫,才忆起自己是来拿卷籍的,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她动了动身子,并没有意料中的酸麻,而且感觉身上暖洋洋的,一点寒意都没有,还有淡淡的她熟悉的茶香...... “睡醒了吗?” 略嫌清冷的嗓音从她的头顶划过,就如当日初见时,他问的那句‘哭够了吗?’,只不过,现在的清冷里带着温柔,关心。 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泽言的嘴角上扬,那一汪湖水都漾起了波浪,“看来还没睡够,怎么不回宫?” 若离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原来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