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穷途末路（六）
已经突出多少次重围了？山德鲁已经懒得去想。他只是信步在山谷和密林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不再关心自己身临何处，又将前往何方。 但他又闻到了亡灵们身躯腐烂的臭味，而且臭味很浓。 还有完没完啊？山德鲁皱了皱眉：该死的，难道你们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他朝一块巨石遥遥伸出双手，一群正在栖息的秃鹫立刻杂乱地拍打着翅膀，呱呱叫着飞向天空。 亡灵族的黑魔法其实跟女巫族的血魔法有些相似，不过黑魔法更加侧重控制死灵，而血魔法则是控制有生命力的凶猛怪兽。 有这么多双锐利的眼睛帮他看着，他立刻弄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情况应该是非常不妙的！追兵他一直就没有摆脱，而前方又出现了大量的伏兵。 至于身畔两侧，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怎么就走在了山脊之上？山德鲁苦笑起来。 也许是沿着山脊更好走吧，随着海拔的升高，覆盖山峦的植被要少很多。那些郁郁葱葱的大树，如今已不再能阻挡他的脚步，而是被他踩在脚下！ 纵身一跃，那肯定能逃出重围，前提是自己得长着翅膀，否则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向前，我必须向前！即便是死，我也必须作为一个得到火种的英雄那般战死！山德鲁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攥紧了拳头。 我将为捍卫自己的名誉而战！虽然人类和亡灵族都已经抛弃了我，也许将来他们说起到我，都会朝地上吐一口唾沫，但他们必须明白，我山德鲁是强大的，强大得足够让人恐惧！ 山脊并不很宽，最多能并排跑五、六匹马。 五、六个骑兵岂能阻挡我山德鲁吗？！ 山德鲁没有转身，而是迎着前方大踏步前进。 亲爱的莫妮卡，亲爱的孩子们，求你们别走太远！你们已经找到了不归路吗？如果你们还继续在苦难之河边上徘徊，那就请等等我吧，我很快就能和你们重逢了！如今我已经看开了一切，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我答应抛弃所有的一切！ 莫妮卡，你能原谅我吗？以后我答应天天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再把我们一家人分开！ “瞧瞧吧，那就是我们的山德鲁大人，东方兵团的总指挥官！”前方传来一个奚落的声音。 有几个声音附和着笑了起来。 “我怎么瞧他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不对，此刻的他应该是一只丧家之犬！” “是的，叫他丧家之犬应该最合适不过！” 山德鲁抬起了头。挡在他前方的那群人中，最中间的那个人他是认识的，曾经的北方兵团总指挥官——亡灵巫师史蒂夫！至于其他的，他才懒得多看一眼呢，不过是一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小人物！ “你难道就很好吗，史蒂夫？”山德鲁冷笑道：“你那十个军团的亡灵大军呢？别说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我再无能，起码比你要强!我征服了整个迪亚，我的部队由最初进入迪亚的四个军团发展成为十个军团！” “是吗？那你的十个军团呢？现在除了你孤单一人之外，我可没看见一个士兵跟随在你左右！” “说吧，你一路不停地追杀我，到底是主人的意思，还是克劳维斯那小子？” “那还重要吗？克劳维斯如今是亡灵大军的总指挥官，他完全代表着主人的任何意志！不过现在他似乎并不关心你的死活，他更为关心的是你身上的诅咒铠甲和鬼王披风！” “是吗？我可没料到强大而骄傲的史蒂夫居然会听一个乳臭未干小子的话，心甘情愿地替他当走狗！” “你用不着挑拨我，山德鲁！”史蒂夫笑了：“他记挂着的是你的装备，而我关心你的头颅是不是还留在你的脖子上！” “那就来吧！”山德鲁仓啷啷地拔出黑魔剑：“让我们用传统的方式解决一切吧，史蒂夫，我要求跟你决斗！” “我不会跟你打的！”史蒂夫摇了摇头：“因为我不想成全你的英雄之名！我更乐意亲眼瞧着你被一群弱小而肮脏的僵尸撕成碎片！那些四处游荡的吟游诗人会怎么传唱你山德鲁的传奇故事呢？我相信听到这故事的每个人都会感到非常惊讶——谁能想到强大的山德鲁居然会死在一群臭不可闻的僵尸手下呢，哈哈，那真的太可笑了！” “很遗憾，史蒂夫，请原谅我会让你失望，因为你永远不会听到这样的故事！”山德鲁象一头受伤的雄狮，开始咆哮着发动冲锋！ 山德鲁的狂暴冲撞距史蒂夫还有很远，一大群恐怖骑士已经从史蒂夫的背后冲出！ 刀剑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声立刻传来，还有刀剑砍入肌rou骨骼的碎裂声响！ “咦，这小子……”史蒂夫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怎么会有恐怖骑士帮着他打？狂暴魔法和蛊惑人心不是只能控制有生命的生物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大家都惊呆了！ 来自北方的每一个亡灵巫师都亲眼见识过死亡裁决者的无敌雄姿，但眼前的山德鲁跟他相比似乎毫不逊色！ 他每每挥出一剑，被冰冷剑风所笼罩的亡灵战士立刻会倒戈相向，开始对自己的同类挥剑！ 这是狂暴和蛊惑人心吗？如果说是的，怎么不见他煞有其事地进行梵文吟唱？ 一大群倒戈的亡灵骑士簇拥着困兽犹斗的山德鲁，渐渐朝史蒂夫逼近过来。山崖上时不时会有一些亡灵骑士跟着失足的幽冥战马悲鸣着撞下悬崖！ “困死他！看他的精神力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史蒂夫大喊着。他心里暗暗兴庆，多亏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傻到去欣然接受山德鲁的决斗挑战，否则自己肯定会出丑的！ 西斜的太阳将山德鲁手足乱舞的影子越拉越长，而他已经杀到了手软！ 他无法使用任何魔法！每次当他梵唱的祭文刚刚开头，立刻就会被史蒂夫和他身畔的那些人无情打断！ 该死的，史蒂夫，你这个懦夫！山德鲁暴怒地狂喊道。 山脊上到处都是亡灵。只要山德鲁一停止挥剑，他立刻就会被蜂拥而上的亡灵们脊背相贴地挤在一起，直至无法呼吸！ 他强大的精神力足可以控制战团内周围有限的亡灵战士，但却无法控制远处那些拿着法杖的尸巫王！ 每当尸巫王们一齐挥舞法杖，一大团腐臭的尸毒立刻笼罩在他的上空，令他根本无法呼吸！这令他身体越来越虚弱，令他犹如得了一场恶疾！ 他虽然有诅咒铠甲，可是诅咒铠甲自带的恐怖诅咒更本无法影响这些没有生命的亡灵！ 恶咒附身、虚弱无力、大难临头、高级迟缓，连续不停的恶毒诅咒足够让任何一支强大的军队瞬间丧失战斗力，但亡灵们却是不知恐惧，不知疲倦的，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被诅咒的恶灵！ “山德鲁，你已经体力不支了吗？”史蒂夫幸灾乐祸地喊道：“跪下吧，快停止反抗！我会一剑砍掉你的头颅，让你少受点罪！ 你发现了吗，你所能控制的亡灵战士越来越少！哎呦，你可真够狡猾的，趁我说话的荡口，你居然弄出了一个大力神盾！ 好吧，就算大力神盾能替你抵挡面前的攻击，可是你能躲过尸巫王的远程射击吗？ 大力神盾只能帮你缓上半口气……好像攻击几次，大力神盾就没了吧？那你又得用魔法力补上！ 你会越来越虚弱的，最后全身虚脱而死！嗯，我该怎么去处理你的尸体呢？哎，还是用老办法吧！我会把你的尸体肢解，然后把它们四处抛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你的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你的灵魂会永远四处游荡，永远找不到归途！” 山德鲁已经没有精力去回嘴。他沉重地喘息着，手中的黑魔剑越挥越慢，汗水沿着他的脊背涔涔流下，死神靴里已经浸满了汗水，令他的双足开始打滑。 “山德鲁，你已经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倒下了！”史蒂夫幸灾乐祸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过我还是非常佩服你！我带了一个军团前来追击你，前面几次让你打掉我一个大队，这次又是一个大队！不过我还有八个大队呢，希望你还有力气继续杀下去！”’ 山德鲁脚下一个踉跄，他半跪在地上，奋力用黑魔剑支撑着身体。 “来吧，史蒂夫，来亲手取走我的头颅，别让我死在这些肮脏的亡灵们手里！”山德鲁吐出一口唾沫，那里面已经牵满了血丝。 “你这算是求我吗？”史蒂夫跳下马来，边走边拔剑。 “说出你的遗言吧！”史蒂夫将剑刃搁在山德鲁的肩膀上，轻蔑地道：“在离开世间的最后一刻，让我们听听你还有什么遗憾！听说你还是一位很出色的诗人，那么你的绝唱肯定会非常精彩！” “史蒂夫……请给我一个英雄应得的荣誉，让我象战士那样光荣地死去……” “你是说让我用剑插进你的后颈，切断你的中枢神经和脊椎，最终直达心脏吗？请原谅，我不会给你留下全尸，而是一剑直接削掉你的头颅！” 山德鲁笑了，而且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笑什么？”史蒂夫怒道。 “我笑你蠢！”山德鲁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如果我想削掉敌人的头颅，绝对不会跟他有这么多废话！” “你……” 山德鲁没容他再多说出一个字！他双足一蹬，脚下的岩石立刻爆裂成碎片，飞溅而起！他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一头将一头雾水的史蒂夫撞下了悬崖！ 亡灵巫师们全惊呆了！他们将头探在悬崖边上，只看到两个飞速下坠的身影穿过盈绕在半山腰的雾霭，然后消失不见！ 当然，耳边还有山德鲁的笑声和史蒂夫惊恐的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