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位卑不敢忘忧国
步天行侧头望一眼东方，朝阳才露出少半个，他苦笑了一下，回头见潘英站在原地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便跟潘英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我！还有其他在这个庭院里的人，我们都是兄弟，没有必要见了我非得低着头躬着腰身，站直了，问你话，你应答就是，何必畏畏缩缩的呢！” “是！大人。”潘英一边应答一边点头。他的这种看似对上司恭敬，实则表露出他忌惮上司的神情和姿态，步天行看在眼里既生气又好笑。他生气的是府衙当中下手对上司太过于奴颜婢膝，好笑的是像潘英这样的下手，见了上司看似毕恭毕敬的奴颜相，实则不过是迫于官场的威压，细看之下太过虚伪造作。 没有心思跟潘英再计较下去，步天行回头望一眼枢密院的大门，而后目光越过高高的院墙望向朝阳升起的东方，错过了一早跟姚副使打个照面的机会，他只能等姚副使散朝回府衙再说了。 走进书房，步天行站在书桌前望着书桌对面墙上张贴的大神女娲娘娘抟土造人的书画，女娲娘娘依然微笑着望着他，他在心里呼唤大神再一次能从画里走出来。女娲娘娘乃华夏始祖，有先知先觉的本领，步天行很想把心思跟女娲娘娘倾诉，希望得到娘娘的指点。 就这样，痴痴地望着画像中慈爱可亲的女娲娘娘，直到听闻潘英在书房外喊道：“步大人，步大人，姚大人散朝回府衙了。”回过神来，步天行恭恭敬敬地向画作中的大神行过稽首之礼，这才走出书房。 姚副使端坐在庭院树荫下的石凳上，他左手端起面前石桌上的茶碗，右手揭开碗盖，轻轻地用碗盖划了两下茶水，而后呷了一口茶，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捏着碗盖，端坐着照旧笑眯眯地望着走过来的步天行。 “大人……”步天行站在姚大人对面的石凳旁，尽管知道诺大的庭院下手们都各自忙去了，眼下就他和姚副使两个人，但是他还是警惕地四下里望了望，不等坐下，便脱口道，“天行有要事得跟大人说。一早来府衙，本来就要跟大人说的，只是大人已经赶去早朝了。”说到这里，步天行缄默不语，望着当着他的面悠闲地又用碗盖划了两下茶水，呷了一口茶的姚副使，。 “要事！？”姚副使一边扬起右手用碗盖盖左手的茶碗一边疑惑地抬眼望着步天行道，“什么要事？” “军国大事呀！大人。”步天行坐在石凳上，向前倾过身子，尽量压低声音焦急地跟姚副使说，“大人也知道的，这次朝廷出兵南越事前没有多少准备，如此贸然出兵乃兵家之大忌。天行昨天夜里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我朝廷军队出兵南越平叛，结果……结果……” 说到最后，步天行结巴着想要一股脑儿把梦到的战争的结果说出来，但是，忌讳之下，他结结巴巴仅仅点到为止。 姚副使一惊，笑容瞬间消失，他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捋着胡子，神色凝重地望着步天行，迟疑半晌，紧蹙眉头说：“梦？天行，不要当真，朝廷军队还没有抵达南越哩，才出征不过两天，算来才离开京城，一半路还没走到呢！谈何结果？再说了，不过是场梦而已，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总归是梦，未必就一定是真的。” 姚大人言语之意不相信步天行梦到的会是真的，步天行一着急瞪大了双眼瞪着姚副使不假思索地应道：“是真的！大人。天行梦见的并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大人得相信天行，若不及时谋划加以挽救，此次出征恐怕真的就只是凶多吉少。”意识到自己失态，步天行端正坐姿，急切地寻思着该如何让姚大人相信他的梦。 安静的庭院中，两个人时而对望一眼，都在想心思。姚充不是刻板之人，他打心眼里欣赏步天行的能力，也因此才器重步天行。正因为欣赏和器重，加之也曾听说过梦想成真的事，基于对步天行的刮目相看，姚充经过慎重的考量，以试探的口吻跟步天行说： “天行啊！姚充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梦这样的事，虽然民间有不少梦想成真的事例，但是往往不过传言而已。你说你梦到此次出征南越平叛的结果了，要我说，凭我对你的了解，我相信你绝不是信口雌黄。古圣先贤有言在先，位卑不敢忘忧国。姚充虽然人轻言微，既然你的梦事关军国大事之成与败，你说，你想让姚充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姚充当义不容辞。” 跟姚副使交往有几天了，尽管看去姚副使身为朝臣似乎并不太关心朝政，然而，步天行看得出这不过是姚副使明哲保身之举，屈指可数的几次交谈中，谈到时政的时候姚副使刻意掩饰的激情让步天行看在眼里，他因此认定姚大人其实从来没有淡忘他身为朝臣的职责。 这不，当下听了姚副使信誓旦旦地应诺义不容辞要帮助自己，步天行感激之余离座面向姚大人恭敬地行稽首之礼。姚充见状捋了一把胡须，点了两下头，赶紧起身绕过石桌伸出双手扶起步天行，激动地说：“如此大礼，姚充如何受得起啊！” 步天行郑重地说：“大人心怀社稷心怀天下，天行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今天多亏是大人啊！如若不是大人，谁会听信天行说的梦话呢！天行所言，天行心里是有底的。自交往以来，大人也看得出天行不是轻浮之人，没有对大人的信任，没有十成的把握，天行哪里敢向大人道出梦境呢！大人满腔的忧愤忧国之情天行早已感知，有大人这样的朝臣，乃大帝之幸社稷之福啊！“ “哈哈。”姚充笑了，自入住枢密院任有名无实的枢密院副使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像当下这样快活过。姚副使招呼步巡检重新落座，照例悠闲地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捏住碗盖，趁着用碗盖划茶水的时机他警惕地利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遍庭院，庭院里依然还只是他和步巡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