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依靠

    即使骑得是汗血宝马，达龙也觉得慢，马鞭早已丢失，他只能使劲地用长柄弯刀的刀背击打坐骑，催坐骑赶紧逃跑。向北逃出了大漠逃到了漠北草原，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越来越远去的将士的惨叫声。人困马乏，喘着粗气的坐骑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达龙回头看身后，跟随他侥幸突破群狼的重围一路逃跑的将士，眼下也都被群狼追上在一箭开外做着垂死挣扎。

    不忍再目睹，转回头，达龙伤心地仰天无力地叹了一声气，他的眼角浸出了他戎马大半生以来从来都不曾流过的泪水。坐骑托着达龙朝眼前的山丘走去，他注意到那只紧盯着他的血狼没有追上来，咬死了逃出的最后一个士兵之后，狼群全都站在原地从背后望向他。

    向北迎面是一座山丘，汗血宝马当下步履蹒跚地走着，达龙骑在马背上身子晃来晃去。天色苍白，忽然达龙看见山丘上赫然突显出血狼血红的身姿，他以为眼花看错了，定睛再看，确实是血狼，是那只一直没有放弃追踪他的可怕的血狼。

    汗血宝马受不了惊吓，原地打转，不住地嘶鸣和弹蹄，要不是达龙死死地拽紧了缰绳，汗血宝马可能早就弃他自个儿逃了。苍白的天色，血红的狼，没有了一兵一卒的达龙大可汗浑身颤抖着握紧了长柄弯刀的刀柄。眼下退不能退，进不能进，达龙不想束手就擒，他要放手一搏。

    但是，无论达龙怎样用力用长柄弯刀的刀背击打坐骑，汗血宝马就是不听使唤，反倒恼怒地前蹄腾起直立起来使劲一抖身子把主人摔下了马背。

    一声颤巍巍的嘶鸣过后，趴在地上的达龙眼睁睁看着坐骑逃去了，他想站起来几次三番地费了好大劲都未能如愿。蹲坐在山丘上的血狼缓步走下山丘，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绝望的达龙披头散发，他跪在他统治的草原上，双手还紧紧地握着长柄弯刀，他死到临头都不肯有丝毫服软，无不彰显出北方野蛮倔强彪悍好斗的游牧民族的鲜明个性。

    血狼在一箭开外站在那里瞪着达龙，筋疲力尽的达龙也瞪着血狼……出乎达龙的意外，跟血狼僵持了半晌，眼见血狼竟然绕过他跑开了。达龙大惑不解，他扭头望着跑向西北荒原的血狼，狼口脱险的喜悦瞬间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站了起来。

    山丘后面冲过来一支铁骑，达龙看是儿子察英罕带兵接应他来了。被儿子府上另外一匹汗血宝马回王庭白虎城之前，达龙勒转马头面向大漠，猛然举起他的长柄弯刀怒吼道：“帝武，我达龙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等着！”

    达龙体力不支，察英罕紧随着父王，返回的队伍把他们父子俩拥在中间，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大可汗和王子被拥在中间。走过山丘，队伍只顾往回走，没有人再回头看上一眼。在身后的山丘上，傲然站立的血狼望着渐行渐远的威风尽失的漠北草原索尔沁铁骑。

    呜——呜、呜！血狼的嚎叫让人惊心动魄。听到背后传来的血狼的嚎叫，达龙当即惨叫一声，眼看要跌落马背，儿子察英罕反应敏捷出手把他扶住了。

    硬撑着回到白虎城，达龙大可汗就病倒了，他卧床不起，每日嘴里时而都咕咕嘟嘟说些含混不清的话，察英罕试图想听清父王说什么，但是它即使再把耳朵凑近父王的嘴边。也听不清父王究竟说什么。

    索尔沁部落不能一日无主，漠北草原不能一日无主，整个北方草原也不能一日无主，漠南可汗默措自从大可汗出师落败而归，他就没有再来过白虎城。不久，事关漠南可汗默措要兵进白虎城称大可汗的消息在草原上传开，察英罕闻讯心急如焚。

    父王开创的基业不能被默措轻而易举就侵占了，几天来，察英罕一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不论默措反叛的消息是真是假，身为达龙大可汗的儿子，索尔沁部落的王子，他不甘心臣服于默措。

    必须有所行动，这一天黎明时分，察英罕打定主意，他走进可汗大帐，望着病重的父王，父王已经糊涂了，他也老了，他应该去他该去的另外那个世界了。

    察英罕伸出微微哆嗦的双手，可汗大帐里只有他和父王，他帮父王理了理盖在身上的羊毛毡。父王微微睁开了眼睛，察英罕跟父王四目对望，忽然，他把盖在父王身上的羊毛毡往上一拉蒙住了父王饱经风霜的布满邹纹的脸……

    父王越是挣扎，察英罕越是狠劲用双手压住蒙在父王脸上的羊毛毡，父王踢腾的双腿双脚不动了，察英罕却是浑身大汗淋漓，他也流出了泪水。扯去蒙在父王脸上的羊毛毡，父王双眼圆睁，可谓死不瞑目，察英罕大惊之下瘫倒在父王的床榻前呆了。

    直到天色大亮察英罕才走出可汗大帐，他抬头眺望了一眼东方红彤彤的朝阳，然后故作镇静地朝军师言中乐的毡帐走去。

    “什么！”听了泪流满面的察英罕低声悲痛地一番诉说，大病初愈的言中乐吃惊地言道，“大可汗……大可汗他……他怎么这么快就去了呢……他……”瞥见察英罕看他的眼神有点异样，到嘴边的话他没有敢再说出来。

    隐隐约约言中乐意识到了什么，就地面向王子下跪，哽咽着先说了几句部落不能一日无主的客套话，随即话锋一转力请王子察英罕继承父王之位登基称大汗，一并还说：

    “今大汗作古，王子要是看中我言中乐，言中乐愿意在新任大可汗的麾下鞍前马后替大可汗效劳，如若新任大可汗对言中乐不看好，言中乐祈求大可汗放言中乐一条生路。”

    自己做了什么察英罕心知肚明，他在父王的可汗大帐里呆了半晌醒过来走出大帐之所以先来找言中乐，是有他独到的看法和理由的。一是，往日言中乐待他这个年轻的王子很好，他俩之间私人感情不浅；再者，言中乐是从九州帝国来的，他的外来人的身份决定了他要想继续在大可汗死后获得依靠，靠谁都不如靠新任大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