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任情侠气贯长虹(下)
南百川轻视之下有些放松警惕,刚刚那阵金光又让他稍微一愣,如此下来等到盘开子的水龙攻到,他才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拍掌去挡。水本是无形之物,而盘开子似乎又知道他心意似的,待他出掌之时那水龙已经化成几十条细蛇从四面八方向他攻去。南百川出手迅捷,连连劈掌打掉了不少细蛇,但还是漏过了几条,那些细蛇仿佛力竭只在他的衣服上穿了几个洞。等这招结束,南百川已是浑身湿漉漉,身上衣物多处穿孔,狼狈之极。 按理说南百川的修为应该比盘开子高出许多,只是他托大,放弃了自己擅长的飞剑,反而空手上去,结果被盘开子连番设计之下搞得如此模样,他的弟子皆是瞠目结舌,不敢作声,其他人则是忍俊不禁,只有那小东一见之下顿时雀跃着又叫又跳,拍着手道:“归一阁,吹法螺……” 南百川铁青着脸,右手虚划一个弧,暴喝道:“剑来!” 只见一道白影划过,那边船上捧剑弟子手上一轻,南百川手上已多了一把剑,剑长约五尺,霜刃如雪,此时长剑仍在微微颤动,声如龙吟,低鸣不已,晨光照耀之下,剑光流动,光芒四射,令人目眩神迷。 南百川一剑在手,气势突变,如岳临渊,威压大盛,只见他冷哼一声,道:“再来!” 盘开子见状收敛心神,口中敕令不止,那水龙一条接着一条,一条更是粗过一条,从水面跃起,仿佛是早已埋伏好似的,此刻闻令一拥而上向南百川袭去,那气势比刚才增了不知多少倍。 南百川不慌不忙,运气一挥,只见空中白芒一片,那诸多水龙顷刻间已是绞杀了大半,斩成一段一段,掉落下来被两人的劲气一压化成了蒙蒙细雨,四下里飘洒。 盘开子见状急忙换招,口中念词已变为“冰龙困!缚!” 那几条残存的水龙闻令速度突增,几下盘绕,已经逼近南百川,一条诱敌,一条盘绞,一条从上之下击杀,后面几条伺机而动。果然,南百川又是一剑刺穿了诱敌之龙,剑势不及收回,一条水龙已是将他盘绕而起瞬间结为冰块,上面那条更是呼啸而来,堵住了上面的逃生口也是瞬间凝结为冰,后面的几条水龙见攻击奏效,如飞蛾扑火般勇猛扑上,一层一层绕了上去,将那冰块变成了一座小冰山。 惊呼声,哭泣声,欢呼声,一时之间,都有响起。 盘开子抹抹额头的汗,庆幸不已,他背后衣裳已然湿透,自己第一次实战,能有如此效果,当真应该多谢张静秋的指导之功,想着便投去感激的目光。入眼处,张静秋却一脸肃然,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解,也没有半点开心之色。 咔擦,微微一声,张静秋已是一副恍然大悟、如临大敌的样子,连连给盘开子使了好几个颜色,见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衣袖向后一拍,身形已是向他疾驰而来,口中已然惊叫着:“小心!” 正在这时,那冰山咔咔一声,瞬间爆裂,那碎开的冰块如同千万只利箭向众人射来。众人见状纷纷使出手段抵挡,个别动作慢的,脸上身上已经被割出了口子,倏然见血。 南百川哈哈大笑道:“原来就这么点手段么?”他从冰块中出来,气温自然低些,四周水汽遇冷而凝,已是将他的头发眉毛胡须皆染上了白霜,看上去更是老了几分。 南百川淡淡地看了一眼张静秋,收剑在手,上前一步走向盘开子。张静秋暗示盘开子实在不行当即认输这才走开。她身形刚动,一道弧形的剑光飞腾而起,转眼间流光四射,已看不到南百川的身影,然后那团白光如同烟花般直射盘开子而去。 盘开子急急后退几步,右手往怀中一掏,一叠黄纸已拿在手中,只见他左手捏势,口中念诀,右手空中一甩,一张黄纸已是迎风自燃,眨眼间已经燃尽,而那烟花般绽放的剑光已被一块三尺厚的巨冰所阻。 南百川收起轻视之心,轻啸一声,顿时那烟花已经变成三根利刺,轮番刺下,没几下,那冰盾中间已然开裂。 盘开子见状,手中黄纸燃了两张,那冰盾后面竟是出现了一个蒲团大小的火盾正准备接着抵挡,而盘开子头顶一个火球变幻几下化成了一根寸长的火箭疾飞而去。 南百川见连盘开子这样不经名的人都一时攻不下,心中顿时恼怒起来,他长啸一声,手上顿时光芒暴涨,身形往边上一闪避开火箭,长剑又化成一道白芒,躲开冰火二盾直插盘开子,而他自己却是双掌连拍欺身而上攻向冰盾。可想而知,南百川暴怒之下,功力尽出,那冰盾瞬间破碎,手掌刚要触到那火盾,那火盾如同冰水浇头忽然尔灭,放眼看去,却是那飞剑已经插入盘开子胸膛。 小东张静秋几人急忙跑至盘开子身旁查看伤势,而南百川板着脸纵回自己的楼船,竟是连自己的佩剑也不去取。其他人见这一局打成这样,都默不作声,只敢在心中议论。 如此气氛下,一个粗大的男子嗓音响起:“第二局,南阁主胜。” 众人恼怒地向发声之处瞪去,却是那陆明轩扯着嗓子在喊,一边似乎笑着在恭贺玄衣老者一方胜了一局,换来他厌恶的一甩。 似乎玄衣老者也有些耻于与陆明轩为伍,别过脸去吩咐下人架好木板,然后身子一板,慢悠悠地从那船踱到了盘开子他们这船。期间江风猛烈,吹的他整个身子都有些摇晃,众人看在眼里都为他担心,生怕他就此掉入了江中。陆明轩更是提着一颗心瞪着眼睛看着,待玄衣老者走过,他已是一头的汗。玄衣老者走上前去,不理几人戒备猜疑的眼神,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对盘开子说道:“此乃鄙处秘制的伤药,外敷内用,一颗见效。” 说着,他已倒出一颗,只见那药丸如鸽蛋般大,颜色微微发黄却也晶莹剔透,看起来倒像颗宝珠,散发着一股怡人的清香,闻之精神都为之一振。小东闻着却觉得有股熟悉亲切的感觉,不由好奇地多看了那玄衣老者几眼,那老者此时已站到船舷旁边,负手而立,见到小东看来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感,悔恨、怜惜、慈爱、温暖,小东最直接的感觉是和善。 张静秋接过药丸还在辩识,小东见状一把夺过药丸依言咬成两半,一半喂盘开子服下,一半大口嚼碎随时准备给盘开子敷上,这时那股熟悉亲切的味道更是浓郁,仿佛这药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这时张静秋吩咐好虎牙、无伤、无涯按住盘开子,给他嘴里塞了块破衣服,几人站定姿势,她双手疾点盘开子几个xue位,银牙一咬,将那长剑一下抽出,瞬间一股血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身,小东见状将药吐出一半沿着伤口细细敷上包好,又重复一遍把他背面也包好。那药确实甚为灵验,没多久张静秋将xue道解开也不见又血渗出,而盘开子已是痛昏过去,虎牙将他抱入楼船房间休息不说。 张静秋谢过那玄衣老者,右手拿起那把剑舞了几下,身姿婀娜间寒光四射,别有一番风韵,看得众人心迷神醉,电光火石之间,她左手握向右手似乎合十捏诀,那长剑已然飞驰而出化为一条白练,流光转逝须臾,已到了南百川面前。只见他身子向后一转,手一伸已拿过弟子手中的剑鞘,身子疾退几步,剑鞘顺手一带,宝剑已然入内。
归一阁诸多弟子没几人看清张静秋的动作,以为她也练成了飞剑的绝技,心下骇然。那玄衣老者离得最近,功力不弱,自是将这其中细节看的一清二楚,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原来张静秋此招根本不是飞剑,只是左手掌力在剑舞掩饰下拍出,然后用了秘术加快了速度而已。 天下武道功法,起源不一,传承之中又有诸多变化,但总的来说,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武功,用符发咒或布阵的术法,飞剑等修灵的器法,灵**融的豢养,卜卦禁忌的巫祝,还有契约绑定或者天生神力的召唤。当然武功一途最为流传广泛,各门各派自有各类基础功法,让普通人也极易上手,其中更是借助各种神兵利器变化多端,大放异彩。 就刚刚那几场来说,那南百川用的是武功中的剑法加上修灵中的飞剑,盘开子用的是符咒术法,展飞是纯粹剑法,虎牙是天生神力。而张静秋剑法符咒都会,看似连修灵之途也颇为了解。 玄衣老者看的仔细,赞赏之余,心中不由对即将到来的一战充满期待。 “我,正天教未来的教宗,挑战你。”一声斩钉截铁的童声将玄衣老者的思绪拉了回来,放眼望去,正是那小东站在那里指着南百川挑战。 “别胡闹,快回去。”张静秋一声娇斥,拉着小东往回走。 小东挨不过张静秋力气大,乖乖后退几步,趁着她稍一松手,他已就地一滚,又站到了前面,大声道:“你不敢应战么?” 张静秋见没法劝回小东,只好对南百川说道:“南阁主,你如此地位总不会跟一个小孩过不去吧?”接着她转向白玉龙和玄衣老者道:“两位怎么说?我们原先的定的五场应该没算上这个小孩吧。” 李小白这时急急跳出来喊道:“对对对,大人跟小孩斗,那岂非是人杀鸡一样,明摆着欺负人么。不算不算。小东,你闪一边去,以后哥罩着你。” “我不!”小东倔强地说道,双手同时起诀,已是要开战。 南百川多次出师不顺,心情不爽之极,此时一个小屁孩当着这么多人上前挑战,更是颜面无光。他双眼寒光四射,漠然道:“公鸡也能啄伤人。既然诸位觉得不公平,不如这样吧,你再叫上一位师兄,两人一起上吧。我就再辛苦一次,多打一场。” “不用不用,等下我来一场。”李小白见状,有意放水,主动要求打一场,却被白玉龙拉住了。 “别闹。看看再说。”白玉龙低低说道:“实在不行,大不了等下我多让着点他们就是了。” 两人还欲争辩几句,一个沉闷的声音嗡嗡响起:“正天教二弟子无涯,请南阁主指点。” 小东、无涯两人相处时间最久,颇有默契,相互之间最通心意,眼神几下交接,已是沟通完毕,制定好了作战方案。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站定,小东双手同时起诀,手指起曲迅捷,看样子竟是比盘开子还要熟练三分。而无涯双手合什,手指交叉互动,嘴唇微微开合。 南百川此次不再托大,站在自己座船上,右手衣袖一甩已卷住剑柄,往回轻轻一带,寒光一闪,那锋利无比的长剑再次出鞘,在阳光下鸣吟不已,仿佛非常期待再一次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