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帝流浆

    林昱朝村口而去，斑驳的苏家庄被抛在身后，秋风愈发猛烈，太阳落下山岗，黑暗沉沉地压下来。

    举世如清塘，黑夜便是那倾泻入内的墨汁，汹涌翻腾间染了世界，将一切都变得乌漆墨黑。

    林昱已经疲累不堪，看着身前枯萎的大樟树，林昱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如果我就此而去，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么？能活着回到人类的世界吗？”

    黑暗中白发苍苍的苏老缓步走出，神色黯然：“以你现在的本事，还走不通到洛城的千余里路程。你现在缺少的是时间，悟性、心性都是上佳，龙游浅滩，老夫等着你龙翔九天。”

    “我只手中一把刀，如何能斩破苍穹？”

    “如今多事之秋，今日之事，公子瞧在眼中，那鱼灵感挑起事端，老夫虽然有些道行，但也是自身难保。”

    “这茫茫大山大河，我又何去何从？”

    林昱凝视着漫天的繁星，璀璨的星光，让他的情绪好了不少，他从小就喜欢仰望星空，每次看到繁星漫天都会感觉好过不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也好，妖也罢，我林昱眼中可没有人、妖之分，谁对我好，便以真心相待，谁若是欺到了我头上，嘿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虽然法力低微，却也是带把的汉子，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此时心事一去，这时候才加倍的感觉到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林昱觉得自己的身体灼热了起来，体内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饥渴在驱动着自己，似乎天上有着无法形容的美味。

    “苏老，你说我是星君下凡，到底星君是什么？云海天在哪？清虚天、黄泉天又在何处？这天到底又分为几层？”

    苏老抬头仰望星空，目光深邃，似乎穿透星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辽阔远在你我想象之外。老夫活了三百年，前一百年浑浑噩噩，中间一百年在修炼中度过，最近这百年多半在游历，行走数十年也没将红尘天走遍。大夏疆域共分九州，这最小的泽州就有万里方圆。”

    一个偌大的世界在林昱脑海中浮现出来。

    “活的久了，多少知道一些辛秘，这天一共分为九重天。我们现在所属的是红尘天此外还有清虚天、罗生天、魔刹天、无量天、灵宝天、云海天、黄泉天和传说中的自在天。”

    “其中我们所在的红尘天被称为凡间，灵气匮乏，修炼最是不易，但修炼有成者可以越过凶险的天壑，前往清虚天、魔刹天或者罗生天，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飞升。”

    “至于你所说的云海天，传说是仙人居所，掌握着天道运转，是比清虚天、魔刹天、罗生天更神秘的所在，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返回红尘天的地方。每一个重返红尘天之人，被称为星君，身怀无上神通，只要不中途陨落都会飞升而去。”

    林昱迎着苏老看来的目光，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的天命者，或许是，或许不是，我自己也不清楚。”

    苏老又道：“至于其余几重天就没那么容易来去了。比如无量天，只有迈入进化状态时才能飞升无量天，但飞升期满后就会被送出去，老夫两次进入无量天，得了半本《璇玑密道》，就在这黎水称雄。灵宝天和无量天性质类似，对道有所领悟便可飞升。总的来说，一个对应rou体的进化，另一个对应的是精神的升华。”

    “黄泉天，顾名思义，那是死亡的归宿。”

    “自在天……”苏老停顿片刻道：“老夫也不知道……”

    此时，月上中天，浅紫色的天空中，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在雾霭边，闪烁不定。

    林昱不解地看着苏老：“自在天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吗？”

    “在那里，永远没有天劫，没有成、住、坏、空的生死法则，没有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但从来没有人，能够找到自在天。”苏眉一袭白衣，从黑暗中漫步走来，抬起头，望着那颗闪烁隐现的星星，叹了口气，又道：“红尘天存在以来，无数星君下凡，带来无数上界的信息，从来没有说到过自在天，可见根本没人找到过。”

    “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传说也好，真存在也罢，对我们下界凡物而言，终究只是个美好的希望。”苏老抚摸着枯死的大樟树，黯然道。

    “苏老，眉儿姑娘，你们知道我是何星宿下凡吗？”林昱小心翼翼问。

    命格归星时的黑洞，识海中诡异的漩涡，林昱有太多的疑问。

    眉儿姑娘摇摇头，不解道：“既然你是星宿下凡，难道自己不知道？”

    苏老眉头一皱，“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凡人之身却怀有神通秘法，当夜群星摇落，一颗大星落于鸡鸣山周围，然后老夫就遇见了你，定然错不了。”

    林昱一阵苦笑，饥渴的感觉愈加强烈，但下一秒，识海中的诡异漩涡突然异动，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匆忙再次抬头望向夜空，只见繁星点点，宛如节日的灿烂烟花，银河横空，星宿列张……

    指着星空道：“那里？或许、可能、立刻、马上有东西落下来了……”

    苏老和眉儿姑娘还处于不解之中，天空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明亮了一下，然后就落下无数的“流星”。

    这些流星并没有一闪即逝，而是化为了乳白色的光线从星空中垂落下来。

    苏老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兴奋道：“帝流浆！！！”

    回过神来，立刻大吼一声，声音彻响整个山村。

    “帝流浆啊！快！快！快！”

    整个山村都沸腾了起来，光芒暴涨，甚至还释放出了一团团的奇异光芒，去吸引那些流星所化的乳白色光线。

    苏老身前一个巨大的气旋生成，引起阵阵狂风。

    眉儿姑娘手中无数黑色物体飞出，泛起阵阵白光，吸引着乳白色的光线。

    “帝流浆？”

    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

    每逢天降帝流浆，都是一场妖族的盛宴。

    红尘天几多大，天空中帝流浆虽多，看似绵绵不绝，但又能有几缕落到苏家庄。

    天降宝物，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得之，福缘深厚者得之。

    苏老神通广大，最先得了一缕，眉儿姑娘借助奇怪宝物得了一缕，苏家庄其余之人拼尽了法力却是一无所获。

    林昱识海中的饕餮感知到帝流浆，阵阵咆哮，身后立刻浮现出饕餮幻象，吞食天地的神通发出，立刻一缕白色光线朝林昱而来。他只觉全身一冷，一缕冷森森的气机融入了识海，浑身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说不出的爽快。

    这一缕帝流浆进入识海，正要落入饕餮口中，却突然拐了个弯，消失在沉寂了很久毫无动静的黑洞漩涡之中。

    饕餮之魂到口的宝物没了，怒吼连连。黑洞得了一缕帝流浆后静止的漩涡疯狂的旋转起来。上一次命格归星林昱处于重伤当中，对识海中的异变毫无所知，这一次却是清清楚楚的落在眼中。

    那漩涡原来是黑洞吸食留下的痕迹，漩涡中央的一点黑洞才是关键，天地间立刻生出了一股吞天噬地的强大引力。

    饕餮在这股神秘强大的力量面前只能匍匐在识海中，在黑洞面前瑟瑟发抖。这上古凶兽、龙的第五子犹如被圈养起来的猛兽，威风不再。

    这股神秘的力量朝帝流浆而去，将一缕缕帝流浆从原来的轨迹拉扯过来，强行改变了方向，掠夺着其他妖怪的福缘。

    但凡离得近的白色“流星”，都会被这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凭空转折，最后扑奔他而来。

    丝丝缕缕的帝流浆划破夜空，那些妖怪眼看就要将其吞于口中，却忽然拐了个弯奔着苏家庄飞了过来，到手的鸭子飞了，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无可奈何。

    通天河上灵感大王的脸色变了数变，看着帝流浆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苏老看着那团白光目瞪口呆，眉儿姑娘也兴奋的涨红了脸。

    数十缕揉成了一团，这一团白光似乎要亮瞎了林昱的眼，下意识的举手想要护住面门，只觉得全身一冷，整个身子都打起了哆嗦，一团冷森森的气机融入了识海，寒冷的气机似乎要将识海冻结。

    “他……他不是人类么？怎么能吸食帝流浆？”苏眉看怪物一般看着林昱。

    “这帝流浆来自上天星辰精华，星君自然能运用！眉儿，林昱能引来帝流浆之事，休要再传！”苏老自行脑补完一切，轻抚白须，笑眯眯看着林昱身后的饕餮虚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眉儿还是知道的。”

    帝流浆一入识海，黑洞悄然沉寂，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只留下一个漩涡留在识海中。

    宝物通灵，没了黑洞吞天噬地引力的束缚，余下的帝流浆就要飞去。苏老等人猛然回过神来，施展法力截留下飞到眼前的白色“流星”，自然手到擒来，苏家庄几乎人人都有所得。

    只几个呼吸之间，空中白色“流星”一空，盛宴结束，有妖欢喜有妖愁，只留下璀璨星空。

    没了黑洞的压制，饕餮咆哮连连，吞食着识海中的帝流浆。每多吞噬一缕帝流浆，饕餮体内的吞噬力量就增强一分，最后甚至形成了一团连光线都似乎可以吞掉的黑光，把它的身影完全笼罩。森然寒意越来越强，饕餮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也越来越活跃，最后甚至从林昱身后显化成饕餮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