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纷乱的心情埋下的钉子
月色皎洁，沿着濯龙园的湖边，刘辩的步伐缓慢、悠扬。月光之下，一袭白衣的他显得格外的飘逸，如此时的明月、清风一般。 如此寂静的夜里，刘辩独步于其中，连日来内心的纷乱都被周围空灵的气氛所驱散。 一个黄门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打破了刘辩短暂的宁静，刘辩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烦恼从来不会消失，总是会回来的。 黄门来到近前跪伏于地，对刘辩说道：“陛下，贾长史已经到竹涛雅舍了。” 刘辩微微的点了点头。“把他带到这里来吧。” “喏！” 黄门离开后，刘辩停在岸边眺望着湖面，湖水如镜，月光洒在上面映出一片波光粼粼。 宫人捧过酒壶侍立在一旁，刘辩偏过头看着那酒壶，目光忧郁、深邃，虽然明白天子不是在看她，但刘辩那迷离的目光还是让她红着脸低下头，不敢抬头看着刘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刘辩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这句诗，伸手拿过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就喝了起来， 第一口之后，刘辩皱了一下眉，是茶水。随即便苦笑了起来，天底下敢把他的酒换成茶的也只有唐皇后了。 唐皇后的规谏总是那么的无声、温柔，实际上刘辩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用酒精来逃避问题的人，事情出来了就去解决，这是他处世的信条。 前世时父母在同一天去世，那是他才十五岁，对他来讲那种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但当他咬着牙挺过那段时间后，再回头看看，除了淡淡的哀伤外，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同样，在刚刚听到吕布背叛的消息时，对刘辩的打击还是很大的。毕竟他在吕布的身上下了很多的功夫，目的就是想改变吕布背叛者的命运，能够为朝廷所用。然而最后还是失败了，吕布这支双刃剑最终还是伤到了自己。 直到丁原被杀的消息传来后，刘辩心里最终还是滋生了一种命运不可逆的绝望情绪。 这一段时间里，刘辩确实意志消沉。坏消息不断地传来，袁绍和吕布一起拥立刘虞的儿子刘和为帝，并向天下宣布自己是矫诏继位，号召天下群雄讨伐自己。南面的袁术一开始对于袁绍的号召响应的还是很积极，但是一看到袁绍拥立了刘和为帝，便又缩了回去，显然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围困许昌的孙坚因为扬州牧刘繇对寿春的攻击而被袁术调了回来。本来还想与天下名将卢植较量一番的孙坚悻悻而归，不过负责断后的他的儿子孙策却和卢植的先锋张绣在汝阳一带激战了三天，后在赶来的潘凤与胡轸的夹击下败退而走。 潘凤是在洛阳宫变之后代替战死的张璋出任屯骑校尉，而北军中郎将吴匡因为在宫变事件中的指挥不力，被调职为典农中郎将，负责司隶州的屯田事宜，实际上是被闲置了起来。北军中郎将则是由关羽来接任。 孙坚东撤之后，卢植老成持重，并没有过于逼迫。一方面徐徐而进，另一方面与刘繇联系，意图找机会两边同时发力，夹击袁术。 袁绍虽然推刘和为帝，但是在他与公孙瓒决出胜负之前，暂时还是不会和朝廷有任何军事行动的。至于他那道讨伐伪帝的诏书，虽然现在还没有其他诸侯公开响应，但是像兖州牧刘岱、徐州牧陶谦等都或多或少的与袁绍有过联系，显然是想隔岸观火，看看形势再有动作。 如今天下局势暗流涌动，似乎有失去控制的局面，刘辩心中难免有些抑郁，本来已经戒酒的他又拿起了杯子，唐皇后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总是适宜的去规劝。 虽然心中烦闷，但是刘辩也没有就此消沉颓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最初的打击过后，刘辩也开始正视问题。 黄门引贾诩来到了面前，贾诩施礼道：“陛下。” “文和无需多礼。” “陛下唤臣来有何吩咐？”贾诩问道。 “并州没有没新的情报传来？” “并州的统调社如今被破坏的严重，情报传递并不是很准确及时，不过据臣推测，吕布此人野心极大，且并不像袁绍袁术那样有后顾之忧，在全领并州后很有可能会南下。”贾诩答道。 刘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招招手令贾诩与自己并肩而立，一同看着幽静的湖面。 贾诩知道刘辩心中苦闷，无声的陪着刘辩站了一会儿。刘辩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用力的打在了湖面上。 石子在湖面仅打了一个水漂便沉了下去，刘辩撇了撇嘴，嘟囔的说道：“子龙可以打到十个以上呢！” “陛下乃是天子，有驭虎的本事就够了，何必要有利齿和爪子呢？”贾诩在一旁说道。 刘辩淡淡一笑。对这些事，他并不是真的很在意，只是心情抑郁，总是会发些牢sao的。 接着刘辩又问道：“可有云磊的消息传来？” 贾诩摇了摇头，答道：“并州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云磊似乎领军东进冀州。臣已经令冀州的统调社打探，但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刘辩叹了一口气，说道：“冀州虎狼之地，云磊凶多吉少啊。” “在吕布和张杨的前后夹击下，云磊东进冀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冀州乃是袁绍的地盘，吕布必然不敢轻易越界追击。而冀州方面并不可能会料到云磊突然进入冀州的事情，防备不足之下云磊倒是会有很大机会的。”贾诩分析说。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如此了。” 刘辩又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和贾诩谈起了今晚叫他来的主要事情。 “上次叫文和去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贾诩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需要的人臣已经找到了，只是……陛下真的要以此来对付袁术？” 刘辩一挑眉毛，问道：“文和对此——有意见？” “臣不敢，只是臣觉得如今天下汹汹，群丑sao动，陛下行此计会不会助长了袁术的气焰？” 刘辩笑了笑，说道：“文和有这样的疑虑，也是正常的。” 刘辩沿着河边走了起来，贾诩跟在他的身后。 “文和可听过‘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句话？” 贾诩仔细的想了想，答道：“臣未有所闻。但似乎与老子的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类似。” 刘辩赞赏的看了贾诩一眼。在学问上贾诩还是有一两把刷子的，只是出身凉州不被中原士人所认可。而在西凉那种处于常年战乱、土地贫瘠的环境下，权谋才逐渐代替学问成为了存身的手段。 “说法不一样，但是道理殊途同归。”刘辩点头说道。 停下了脚步，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袁绍、吕布、袁术。 “此三人祸乱天下，乃是大汉的心腹之患。余者如刘表刘璋只知守成，刘岱陶谦碌碌无为，只要朝廷占据了大势，他们是不足为虑的。如今袁绍与吕布已经结成了同盟，而袁术……” 刘辩顿了顿，在袁术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决不能让袁绍与袁术南北联合！” “袁绍袁术一向面和心不合，如有外力压迫，他们二人尚能同谋。若是外力撤去，他二人必会反目。”贾诩分析道。 刘辩同意的点点头。原本历史上东汉末年的诸侯混战，袁氏兄弟一南一北实力强大，连曹cao都要依附他们，可以说是当时的霸主地位。若是两人能联合的话，天下可得。但是袁绍袁术本来就不合，在袁术称帝后更是反目成仇，最终还是落得了各自灭亡的结局。 现在这个时代来讲，袁氏兄弟有着朝廷这样的共同敌人，虽然仍然面和心不和，但是双方的联系却比原本历史上要紧密的多。袁术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有称帝的迹象，虽然他内心却是有这样的野心。所以刘辩则不得不为防范他们联合而埋下钉子。 刘辩单单评价袁术道：“袁术此人自持甚高，且狂傲无智，就算朕不去对付他，他自己都会自我灭亡。朕之所以要文和布下此计就是想加速他的灭亡，并令袁氏兄弟反目。其实袁术早就有此逆心，只是没有任何依凭，故未敢行事。朕倒也想过造一个假玉玺给他，但真的在朕这里世人皆知，这事情反倒不好cao作了。” 停了一下，刘辩对视着贾诩的眼睛，目光幽澈。 “人在这世界上谁都会有欲望，但是当欲望膨胀到超出自己能力的时候，自身就会被欲望所吞噬。朕就是想让袁术的欲望膨胀到将自己毁灭的程度。袁绍说朕是矫诏继位，在冀州另立新帝，朕倒是要看看当他的弟弟袁术僭越称帝后天下人会怎么看他们袁氏一族！” 刘辩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回荡，贾诩头皮一阵发麻，他有点怀疑刘辩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还好刘辩很快便止住了笑声，对贾诩说道：“既然人找好了，文和便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办吧。” “喏！”贾诩如蒙大赦的赶紧逃开了。 “等一下！”刘辩又叫住了他。 “陛下还有何吩咐？”贾诩又退回来问道。 “朕还没有问文和找的是什么人？” “琅琊道人于吉，常在吴郡、会稽一带为百姓画符治病，原本在江东便颇有名气，这样的人出现在袁术身边才不会惹人怀疑。”贾诩答道。 于吉？刘辩的脸抽了一下，贾诩看到他流露出很复杂的表情。 “陛下觉得此人不妥？”贾诩问道。 “倒也……没什么！”刘辩心头涌上一股错综复杂的感觉。“怎么找到他的？” “多亏史道长的引荐，他与那于吉有旧。”贾诩答道。 “是史叔啊。说来朕也很长时间未见他了。上次让他帮忙去寻找马钧，也不知道找到没。”刘辩自语道。挥了挥手令贾诩离开了。 迈开步向竹涛雅舍走回去，一路上心事复杂，步伐倒是不慢，很快便回到了竹涛雅舍。 唐皇后正襟危坐的呆在客厅里，刘辩走到她身边，将那酒壶放在了她面前。 唐皇后起身施礼道：“臣妾欺瞒天子，请陛下降罪。” 刘辩撇了撇嘴，说道：“罚自然是要罚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罚什么啊……” 刘辩用一种色咪咪的目光打量着唐皇后的身段。唐皇后面色绯红，她与刘辩成婚许久，但是听到丈夫的调笑还是会脸红。 刘辩扶起了她，在她耳边呼着气说道：“我想我俩也该要一个孩子了。” 唐皇后羞搭下头，觉得刘辩的心情似乎不似前几日那样心事丛丛。 “陛下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刘辩笑着答道。 呃？唐皇后好奇的看着他。 “以前朕总想着做到最好，总是觉得对于这个时代有着……优越感。所以一旦有了超过自己控制的事情出现便会觉得愤怒与失落。但是实际上人力终是有限，就算你有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见识与知识，可也会有力所不及的事情出现。有些事情无需过于执着，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陛下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唐皇后高兴的说。 刘辩轻轻牵起了她的手，说：“接下来该谈谈惩罚的事了。” 唐皇后面色羞赧，却并没有拒绝，随着刘辩的力量跟他走向了二楼的卧室。 一夜帷帐春风，转至天明。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