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记忆深处
沙璃依照着记忆慢慢走去，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也没有带上个灯笼什么的，只好慢慢摸黑走去。 眼睛逐渐适应了夜晚下的缥缈岛，酒意还未散去，只觉得鼻尖酸酸的。没走几步总会觉得气虚，胃里不是很舒服。 “这酒真难喝。”沙璃靠在树上，给自己顺着气，想要呕吐出来，可就是堵在嗓子哪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丹田处的古龙灵识翻了个身，似乎也感受到的沙璃的醉意，做出了个捂鼻子的动作。南渊的声音从心底响起：“你喝了多少啊？” “龙美人……是你啊。”沙璃甩甩头，一阵寒风吹过，唤醒了些意识。她慢慢走着，略有醉意地说道，“没喝多少，一小坛而已，跟萝卜条的手艺比，差的远了。气味冲不说，喝起来还有些苦。” “这么难喝你都能喝一坛？你不应该直接将这酒扔了么。”南渊笑道，“难得你能这么不挑食。” 沙璃一想，也对啊，平日里楼清霄的酒她都是挑最好的喝，普通的都不带看一眼的。“这归墟岛一点都不好玩，你没来就对了，酒也不好喝，但也没有别的了，我就凑合喝吧。” 南渊笑道：“当初掌门让你们过来也不是为了玩的吧？你看看你，这都成什么样了啊？按理说，以你的酒量普通的酒水喝个三四坛都没事啊。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想家了？” “家？”沙璃慢慢向前走去，眼神渐渐模糊，她抬起手抹了下眼睛，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沾了一手。 南渊与沙璃心神相同，就算南渊再不了解，也知道沙璃现在情绪不太好。丹田处的古龙灵识扭了扭身体，一股气息从嘴里喷出，气息化成一条小龙虚影站在沙璃的肩膀上，一双圆眼睛盯着沙璃。 沙璃扭头看了眼南渊的真身化形，伸手就冲着虚影抓去。手透过虚影，什么也没抓到，龙身化形依旧站在沙璃的肩膀处。 “别抓了，就是个虚影，抓不到的。”南渊说道，龙身虚影向着四周看了一圈，忍不住说道，“这归墟岛也太穷了，怎么连灯盏都没有。” 沙璃看着南渊，忽然笑道：“你这样子还挺萌的。” 龙身虚影忽然立起来，从表情上来看应该挺愤怒，瞪着圆圆的眼睛。南渊的声音传来：“哼！本尊者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出来陪陪你！这么做非常耗真气的你知道么！本尊者才刚刚养好！” 沙璃伸手在龙神虚影的头上轻轻摸了摸，淡淡说道：“嗯，我知道。龙美人最好啦，龙美人最靠谱了。” “这还差不多。”南渊哼哼道。立起来的小龙重新趴伏在沙璃的肩膀上。 “我想回山门……”沙璃忽然说道。她慢慢走着，一步一蹭。归墟岛的景色在眼中显得十分陌生。周围花圃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两只手揉着眼睛，鼻尖一酸，手背又是一片湿润，“我想回山门……” 南渊有些着急，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归墟岛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小丫头，你别哭啊。” 沙璃闷闷地说道：“我没哭，你才哭了呢。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家了，我想回山门。这里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跟师父他老人家在一起。” “天枢老人要是听到你这话，一定很欣慰。”南渊也没有哄小姑娘的经验，只好顺着沙璃的话说道。 “龙美人……你带我回山门吧。”沙璃侧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龙身虚影。龙神虚影盘在她肩膀上，龙爪扒着沙璃的衣服，看起来也有些纠结。 南渊委屈地说道：“我……我也没办法带你回去啊？我现在还在小山门呢。你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我让云将去找掌门，让掌门派人接你回来？” 沙璃一个劲儿地摇头，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结果没坐稳滑了下来，摔在了花圃中。她也没觉得疼，就直接坐在了花堆上，背靠着石头。随手拔起几朵身边的小花，揉搓在手心中。 沙璃表情呆滞，目光直直地盯着手心揉碎的花瓣。龙身虚影围着沙璃绕了一圈，南渊的虚影落在沙璃怀中，忽然有陌生的记忆冲入脑海。 空旷的皇宫之中、孟太傅的府邸、一片未知的平原、山门的大殿、洛家小院的煮雪亭、桐城外的军营、曾经坐过的马车、小山门的景色……许多许多碎片式的记忆涌了出来。 南渊呼出一口气，并未运功抵挡，而是全然接受。被陌生记忆侵入脑海事件很痛苦的事情，本来就有一千年的记忆是空白，若是不加控制沙璃的记忆，很容易把自己逼疯。 千里之外的南渊盘腿坐在底中殿的后殿中，默默闭上眼睛，灵识进入一种鸿蒙状态。一边收敛住自己的心神，一边对沙璃的心神彻底敞开。沙璃的思绪像是洪水一般涌入进来，吵杂得很。 南渊微微皱眉，小心翼翼地用灵识将沙璃的思绪剥离开。汹涌的洪水就像遇到了上千条河道，化为了细流流散开来，然后再重新让这些细流汇聚到一起。沙璃烦躁的记忆碎片就让南渊这样一点点地梳理开。 倒在花圃中的沙璃呼吸渐渐平稳，情绪也被安抚下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断在脑海中放大再放大。孟镜满是泪痕的脸，孟临笼着愁容的脸，楚茨的悲切，何伶渊的爽朗、药酌的不羁、止戈的沉稳、云牧的清丽、南渊的妩媚、楼清霄的洒脱，还有好多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 唯独洛玉湮似乎是被定格了一般，记忆停滞不前。 一阵冷风拂来，沙璃打了个喷嚏，思绪被彻底切断，脑袋也清醒了一些。忽然意识到南渊都看到了，赶紧封了自己的神识记忆，说道：“不许偷看。” 龙身虚影的眼睛同时睁开了，龙身晃了一圈，落在了沙璃肩膀处。南渊说道：“不是我偷看，它自己就涌进来了。你脑子都乱成一片了。” “我知道……乱就乱吧，懒得整理。”沙璃摆摆手。 “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小洛和小楼呢？他们两个就放着你在外面的乱跑啊？！”南渊看到了沙璃记忆才想起来，归墟岛还有洛玉湮和楼清霄呢，“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让你一个人出来？” “我才没醉呢，就一坛酒而已。”沙璃闷声说道，“还特别不好喝。哪有我们山门的好喝。还有这里，归墟岛，哼，什么破地方。” 南渊这个无语啊，什么胡话都开始说了，这还在人家归墟岛呢，万一让归墟岛的弟子听到，那还得了。 “小点声，小丫头，你小点声，这还在人家地盘上呢。”龙身虚影冲着沙璃喷出一口气。 沙璃立刻伸手扇了扇，说道：“没事，他们这里人少，连铜灯都没有，不会有人的，也就这些花能听到。”沙璃说着又薅了一把攥在手里。 “诶呦我的天啊……”南渊哭笑不得，“小丫头，你真就喝了一坛啊？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喝了十坛呢……” 沙璃摊在石头上，仰着头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可得了吧，这词儿是你这么用的么！”南渊叹口气，“我这龙身虚影不能让别人看到，也坚持不了多久，你告诉我小洛他们在哪里，我想办法找他们。” “不许去。”沙璃回答得倒是坚决，“就不许去。” “……”南渊一个头两个大，“小姑奶奶，不带耍酒疯的。” 沙璃气哼哼地说道：“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山门……才到归墟岛来的……一个两个，全都是为了泡妞……” “啊？”南渊大概是明白了沙璃说话的意思，问道，“怎么回事啊？小楼和你那个仙子jiejie我知道，小洛呢？” “他……他就是来找……那个……什么汐仙子的！”沙璃狠狠地将手中花瓣扔在了一旁。 南渊倒是笑了出来：“什么汐仙子我是不知道，但小洛他可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能放下其他的人，那只小狐狸可精着呢。再说了，你跟他身边那么久了，他有没有老相好，你能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沙璃梗着脖子，噘着嘴。说着又狠狠地抓了一把花，看得南渊都心疼那无辜的花圃。 “对啊，对于人家小洛自己来说，我们都是外人。他自己高兴不就完事了么，管他什么西仙子东仙子的。我看只要他想，那仙子们都能把洛家小院给挤爆了。”南渊自顾自地笑道。 沙璃一听，更是来气，半梦半醒地说道：“那怎么行啊！以后洛家小院来一堆这仙子那仙子的，那我就不能霸占着小院享清福了！将来出门就得一群人，最重要的是，我以后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全都不属于我了，我沙璃是那种被束缚的人吗？！” “小丫头啊，这本来就不属于你啊……洛家小院是人家洛家人的……”南渊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说道。 沙璃怔在了原地，也不哭闹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南渊的龙身虚影，千里之外的南渊都不禁抖了一下。沙璃皱着眉，双手结印推向丹田。南渊还未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被沙璃封在了丹田之处，龙身虚影消失了。 “哼！烦人！”沙璃打了个酒嗝，把南渊的灵识封住后，心情总算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