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老人

    “一直到现在，卡拉杰都没回来过……”斯坦双眼无神，思绪游离，嘴中一直絮叨着同样的一句话。

    美莎理解父亲，她知道当初卡拉杰的离去对父亲的打击有多么大。直到现在，倘若旁人提及“卡拉杰”，斯坦的脸色定会骤然转阴，这个名字俨然成为了斯坦府的禁忌。

    而斯坦自那以后从未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某一名弟子身上，虽然他一方面期待着出现另一个“卡拉杰”，但另一方面他也防止着重蹈覆辙，因为当年的痛已经让他刻骨铭心。

    此时，一位老仆人从大厅左侧走来，他仓促地走向斯坦，道：“老爷！那孩子好像醒过来了！他一直叫着‘母亲，母亲’。”

    老仆人的一番话惊醒了斯坦和美莎，父女二人赶忙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他们急忙地走向大厅左侧的走廊。走廊的左右全是卧室的门，大大小小估计有二十多扇门。最后，斯坦和美莎停留在了走廊的中间，他们面向右侧的一扇门，里面便是天黎沉睡的地方。

    美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里面昏暗无光，只听见一连串呻吟声回荡在黑暗的卧室之中。

    “你是谁？母亲……不要离开我……”

    类似于这种声音层出不穷的出现在卧室内。

    而在黑暗的墙角处，一张宽敞的木质棉絮床上，正躺着这一系列声音的发声者，他成为了卡瓦其村唯一的幸存者，但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苦难者。

    天黎劫后重生，而卡瓦其村在一个晚上变为了人迹罕至的荒村。没有人能想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安静小村庄会遭受如此大的天灾。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除天黎外的所有人全都死于非命。而在屠村事件发生后的两日内，无数的东域记者纷纷前往卡瓦其村，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进入到村子里面报道。因为尸体腐烂后的恶臭令诸多记者望而却步，这些记者大多都是工作素养极高的人。如果是身体还能忍耐，他们肯定会进入到村里面报道，但确实死了太多人，积攒起来的恶臭令这些记者们不得不放弃。

    不光是记者，前往卡瓦其村收尸的夏亚族战士们也同样无法忍受。其中一个战士形容卡瓦其村‘宛如一个多久没有收拾过的屠宰场，满地凝固后的血液，尸蝇漫天飞舞，而恶臭几乎可以穿透一切的东西。’

    这就是卡瓦其村的现状，而几乎没人可以相信这里居然还存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就躺在斯坦的府邸内。

    美莎点亮了燃灯，而斯坦瞪着双眼一直看着床上的天黎。随后斯坦招来了老仆人，道：“医生怎么说的？这孩子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老仆人惶恐若惊，道：“老爷。医生说这孩子的身体异于常人，如果换做其他小孩，那么早就死了。但这孩子愣是坚持到了现在，但考虑到经历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他的心智还不够成熟，精神状况估计会出些问题。若要治愈必须找来西域的异术师，让他们来施展奇怪的异术来治疗这孩子精神上的问题。”

    “放屁！”斯坦怒斥道“东域向来和西域水火不容。我们大东域需要西域那些妖法来作怪？我们东域最出色的医生难道是废物？坎德，你在斯坦府待了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养你那么久？是干嘛的！”

    老仆人坎德自然吓得不轻，道：“老爷！我只是按温斯医生的原话给您说的，没有强加我个人的意愿啊。”

    此时的斯坦怒火攻心，说话的时候寒芒带刺，美莎深知这一点，便前来调和，她说道：“坎德爷爷不必把父亲的话当真，我们不需要西域那些异术来治疗这孩子，我觉得精神上的创痕还需心与心的交流才能解决。刚刚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温斯医生说这孩子身体上都没什么大碍了吧？”

    坎德点了点头。

    “好的，既然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坎德爷爷，叫厨房准备一顿大餐，尽量是滋补身体的食物，这孩子醒后，我便把他带到大厅去吃。”美莎说话颇具一家之主的气概，坎德听完立马鞠了一躬，他迅速离开了房间，就去了厨房。

    坎德走后，斯坦愤懑的双眼竟转化为了歉意。突然，他将手打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面，斯坦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美莎的肩膀，道：“女儿，父亲刚刚失态了，还好有你在，不然让手底下的人怎么看我啊。”

    美莎笑了笑，道：“我知道父亲现在的心情很压抑，但我相信，那段往事终有一天定会水落石出，一切都将真相大白，所以现在先把它搁置一边，这个孩子的生死要紧啊。”

    听完女儿的话，斯坦默默的思考了一会儿，最终他点了点头，而一直攥紧的双拳也松弛了下来。斯坦似乎放下了刚刚的愁绪。

    “话说回来了，既然这孩子身体上没什么问题，那么一切就好说了。我这里有一颗‘回神丸’，让他吃下去，我估计这孩子就会立马醒过来。”

    美莎赶忙从丝质百褶连衣裙中摸出了一颗紫色的药丸，斯坦回了回神，看着这颗药丸，道：“这不是大长老送给你的礼物吗？原来你一直带在身上啊。”

    “是啊。这几天我就一直担心这孩子身体上会出现问题，所以不敢拿出回神丸。大长老爷爷以前给我说过，倘若病患者躯体有碍，绝对不能用这颗药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要听长者的劝告，现在这孩子身体无大碍，我便能用这颗药丸让他醒过来了。”随后，美莎赶忙将紫色药丸放置在天黎的嘴中“父亲，过来帮我把他扶起来。这孩子好重啊，感觉和成年男人差不多重。”

    斯坦依顺着女儿的指示，他将天黎扶了起来，美莎从床边拿了一个杯子，将清水倒了进去。随后美莎纤手一挥，将天黎的下巴抬起，药丸入腹，继而将清水倒入，不一会儿，天黎的全身就开始发热。

    这颗药丸果真有奇效。须臾间，天黎浑身开始冒热汗，继而全身的经脉开始膨胀。伴随着热气排除，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充斥着整个斯坦府，但这仅仅是一会儿，天黎的状态开始趋于稳定，脸颊开始褪去润色，而冒出的热气也开始凝结，最后只见他沉睡在冰花散漫的温床上，每流一滴汗，便是一朵冰花的绽放。这过程宛如艺术制造般美轮美奂，观摩之人不得不叹服它的奇妙。

    而斯坦和美莎在叹服之余，眼睛一直盯着床上的天黎。身上满是冰花的天黎在燥热之后趋于平稳，不再发出奇怪的声音，也不再梦中呐喊。大概平静了半个时辰后，天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那一瞬间，承载着岁月的轮回，生死的更替，命运的辗转反侧。

    一粒尘埃缓缓在空中飞舞，接着慢慢的下落，跌落在天黎的眼中。

    尘埃化作摇曳的秋叶在天黎的眼中荡漾开，天黎的眼睛黑白生辉激起一缕缕涟漪，宛如一汪秋水在离别之际转为一丝默然的希冀。这种希冀是对生的渴望，而非无欲无求。

    接着两轮皎月取代了天黎的眼睛，秋水映照着明月，最后转化为明月。伴随着斯坦和美莎的期待，皎月般的眼睛彻底放出光芒。它的出现促使着一个少年的涅磐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