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与君决绝
“你感觉如何？” 莫言看着柒月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看着她有些发抖的身体。又填了些柴。外面的雨一直未停，还好这儿长有人过路，在这简陋的屋棚里，留下有些干柴，不然还真不知当如何。 “师兄，你不用担心我。你知道的，毒对我影响不大。” “不大也是有影响。” 柒月看着莫言阴沉的脸色，对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还好云牙他们只是种了**。我——” “别胡思乱想。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柒月点点头，任莫言帮她包扎伤口，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缓了缓，轻叹息了一下：“师兄，在我中箭的时候，我脑子出现了一个跟现在同样的画面。只是——云牙他们最后都死了。” “小月……” “师兄，你让我说完。”柒月眼神坚定的看着莫言，“而我不是因被人推倒中箭，而是替莫问档了这只箭。” 莫问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没说出口。只静静的听着柒月讲述。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看见那样的场景。虽然发生的事并不一样。但我真的担心……” “小月，你也说了，并不一样……” “那个叫燚都的地方！师兄你知道在哪里么？”看着面前神色有些纠结的莫言，摇了摇头。柒月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啊，我也不用知道。可是我却在梦中去了很多次。我甚至知道在那里有一间叫酥味斋的点心铺，卖的红豆酥很好吃。” “你……也许只是梦。” “是啊，是梦，但却真实让我好害怕。害怕的让我跟他求证的勇气都没有。万一都被证实了，那梦中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都是真的？若都是真的……” 她们最终都会因自己而死……柒月没有说下去，眼神暗淡，叹了叹气，手指扶上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xue。一次次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她甚至都可以闻到血的腥臭味。真的只是梦，那么简单吗？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之前还在想，为何主上偏偏对你这么好。原来如此，啧啧……好友的父亲，也能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姑娘果然是一把利刃，难怪主上对你如此重视。但——再利的兵刃，也不过是用来杀人的工具。你还是摆正位置的好……“ “你顶多算是个趁手的兵器！”“天生的兵器。用途，当然就是杀人。”“杀人工具！凶手！” 那些刺耳的声音，不知道在梦中出现过多少次。她一次次从梦中满头大汗的惊醒。 说起来，还真是，前世自己不就是一个工具么？最后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那感觉—— 哈哈哈——原来逃到哪里都一样，但那痛苦，她再也不想要再经历一次，也不会让人再毁了她在意的一切！绝不！哪怕是他也不行。 莫言看着面前的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脸上表情越来越痛苦，原本按着太阳xue的手，已然握成了拳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觉有人靠近。警觉道：“谁！” “是我！” 看到一席玄色锦袍的莫问出现在面前，莫言眉头一皱，神色有些不满。 莫问和莫言对视了片刻，目光便转向柒月。见她用手指攥紧了衣角，咬着下唇，微微侧着头，紧紧盯着地上一块碎木。许是手攥的太紧，胳膊上纱布上，血迹慢慢绽开。心里不由一揪。 大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握上她紧攥衣角的手。轻声道：“别这么用力，伤口都出血了。” 柒月一怔，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咬咬牙，将手抽了出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斗篷也是，现在也是。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还能这样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的对她关心？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信他，所以给颗糖，就心甘情愿会忘记那一巴掌？ “你在生我气？” “没有！”柒月只觉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站起身，落荒而逃般的向外走去。 莫问扫了莫言一眼，跟了上去。在林子里拦下了她。“小月！这么晚了，你要走去哪？” “我不过是透透气，倒是你，跑来干嘛，很闲吗？”柒月若无其事的别开眼，不想看他的脸。 “我——来看看你”莫问皱着眉头，看向眼前一脸冷淡的女子。心里有些压抑。努力的放缓了语气说道。 “看完了吗？看完可以走了！” “我是在关心你，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么？”莫问只觉心里窝火，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他这般讨好的问候，不过是他自作多情。而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关心。 从小到大，他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千方百计想要害他，一种眼巴巴的想要讨好他。却从没有人如她这般，需要他亲自讨好的。 莫问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当初不就是喜欢她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男子么。如今想必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了。还能如从前一样，难道不是很好吗？为何，为何自己心里如此恼怒。 “所以我该如何，感激你么？你敢说这些人，跟你没关系？” “我！”莫问手不自觉的捏了捏。 柒月见他如此，轻佻一笑，移开视线，眼睛直直盯着毫无光亮的前方，态度傲慢“我倒是忘了，高高在上，无情的燚都尊主，关心过谁？竟能被你主动关心，我是不是应该叩谢大恩大德，感激涕零，铭感五内呢？” “够了！我没……” “哈!怎么，尊主这么快就听不下去了？可这才刚开始不是么？连人命都可以轻贱，这……唔——” 莫问只觉柒月那带着讥讽的话语，分外刺耳，怒火在心中腾起，靠近柒月，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双臂用力，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舌尖蛮横的撬开她的牙关，闯入了她的口中。 莫问心底已被欲望占满，他压抑了太久。此刻他只想蛮横的占领面前这女子的一切。手紧紧的按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闪避。肆意的掠夺她的美好。 直到嘴里传来咸腥，舌头被她咬破。他才恢复了几分控力，松开了她。擦了擦嘴角的鲜红。直直的看着发髻微乱，有些失措的柒月。 “我不想听你再说这样的话！”虽然尽力平缓了语气，却已然尽显了霸道和毋庸置疑的意味。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可以说什么话，是要请示尊主的么？”柒月原本有些失神，听到他此话，冷笑抬眼瞪着他。“尊主莫不是把我当你众多女人之一了？” “你——”莫问本还有些恼意，但见柒月还发红的小嘴微微翘起，那晨星般明亮的眸子里透着怒意和倔强，心里一叹，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松了口“是我不对，你别闹了，好不好。” 柒月一怔，没有挣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原本坚定的决心，不由有几分动摇起来。他这般高高在上，倔强骄傲的人。如今却这般讨好自己？自己也是想原谅他的吧，不然为何在见到怜心之后，她一直没有离开。不就是在等他解释么？ 可真的有勇气去原谅他么？横在她面前的是身边亲近之人的性命，还有她不知始末的算计。 两人沉寂良久，柒月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忐忑的问到。 “燚都可是在觊觎鬼谷的秘密？” ”……“ 柒月一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用力推开了面前之人，脱离了他的怀抱。 莫问一愣，上前想拉住女子的手。“不……月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子却后退了两步，认真的看着莫问。”我们当初遇见，也是你设计好的？“ 见他复杂又有些为难的表情，柒月心沉了下去。她多希望从他口中听到那语气淡淡，事不关己般的反驳。可——到底是奢望了。看着莫问那欲言又止神情。柒月已然知道了他的答案。 她就说，连各国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燚都尊主，如何会对一个山野女子另眼相待。本以为是自己够特别，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果然是迷了心智，才会以为他会真心喜欢自己。 “呵！既然如此，尊主你玩的高兴么？”柒月冷冷勾起嘴角，倔强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什么？”男子一直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柒月。 “扮演江湖布衣，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你开心了么？” “柒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心！”男子看着对面冷笑着的女子，虽知她说的定是气话，心中却滕然升起恼意。 他一开始设下哪出戏，是为了让天一救下他，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虽然自己当初是目的不纯，但为了她，他这么些年，不但没有动鬼谷，还煞费苦心布局，隐藏鬼谷的一切！是，他手段残忍，雷利风行，为的也只是让能早日让她安稳的和自己在一起。谁都可以说自己无情，唯独她，不行！ “你告诉我，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莫问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当时……” “不要说了！”看见莫问的迟疑，柒月无力的笑了。果然这么多年，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信着他罢了。“我不想知道！” “月儿……” “不要叫我！”柒月看着对面一席黑衣，俊逸依然的男子，强忍着哽咽在喉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忍，泪就落了下来，“如果——你能骗我一辈子，也许我会永远不想知道真相。可你为何要让我知道！” 见对面男子沉着脸，眉头紧皱，没有说话。柒月一笑，有些悲凉，迈开步子向着男子走去。却挡开了男子伸出来想要拉住她的手，“我信的，在意的，倾慕的，从来都是莫问。而你只是端木羽！” 柒月脚步决绝，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终是落了泪。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段日子。初见时他们在一起过的半月。她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她是谁。单纯而没有利益和目的。 那一年，他14岁，许是真的14岁。她8岁，却不是真的8岁。劫后余生，她累的没有抬手的力气，却看着那冰冷，不苟言笑的他笑靥如花。 “我叫柒月，你叫什么？” “……” “你多大了？” “……” “你从哪里来？家在哪里？” “……” “不说算了，我要走了，你跟我走么？” “嗯！” 那时候的她像只麻雀一样在他身边唧唧咋咋，仿若真的8岁半天真烂漫。而他却惜字如金，只用了一个字，却莫名的波动了她的心弦。 没想到，一切她以为的缘分，竟是他一早就设下的局 “曾谙当年月,莫道旧日欢。”柒月苦涩一笑，迈着步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