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红袖

    阿奴静静地看着公子的侧脸，眼中似乎有一团异样的神采在跳动，她就这样托着腮帮子，不知不觉窗外那一轮皎月也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角度，草丛里那些不知疲倦的虫儿们叫声也似乎有些沙哑，让人听得都不由会升起一丝烦躁。

    可阿奴不会烦躁，在她的眼中乃至脑海中满满地都是公子那俊朗的面庞，和煦的笑容，挺拔的身躯，以及那幽幽飘来的一丝令人迷醉的男子气息。不知不觉，一抹红晕爬上她那本就粉嫩如桃的脸颊，在摇曳的烛光映衬下，显得益发娇媚可人，仿佛春日清晨沾着露珠儿含苞欲放的桃花。

    阿奴眼神迷离，心中在想：公子将我从恶霸黄占田那儿赎出来已经三年了，三年里公子就这么一直呆在这座临湖而建的小木屋里读书，仿佛早已将外面的世界给遗忘了。在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虽然有时候也偶尔会觉得寂寞，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可只要公子在，那些胡思乱想便会烟消云散。也许，一辈子就这样守着他也应该是件相当不错的事情。如果，如果今天晚上，这么英俊的公子，这么好看的公子，他能将我拥在怀里......

    十八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正如眼前的少女，那明媚双眸中闪烁的似乎不是那跳动的烛火，而是氤氲春光。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伏案苦读的公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身旁红袖添香的阿奴赶忙从书案上还散着余温的食盒中取出那盅一直用热水温养的莲子羹，轻轻地递到公子面前。

    公子转过脸，冲身旁这知情识趣的小侍女微微一笑，浅尝一口后突然问道：“阿奴陪伴我已经有多少年月了呢？”

    这一句看似无意的询问令阿奴那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她细声答道：“公子好生健忘呢，阿奴自黄员外家赎身跟随公子已经三年余两个月了。”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小小的失望。

    “如此算来，过完今晚你便十八岁了！”公子说完，放下手中的莲子羹，缓缓地站了起来。

    “公子，你...你竟然还记得阿奴的生日......”阿奴的声音有些小激动，但又不知为什么却还有一丝慌张。

    “是啊，我的小阿奴也十八岁了，待到子时便是十八岁了。”公子的话似在感慨，又似乎在思索。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星空以及映耀星空的湖面，最后将目光汇聚在阿奴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上。

    阿奴在公子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娇羞地低下头来，望着自己那已经发育成熟但还带着一丝稚嫩的胸脯，心中不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最后连带着呼吸也有些急促，心跳也似乎快了不少，虽然看不见，但她至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好像烧红的烙铁一般guntang。

    “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公子今天晚上就会要了我么？”此刻她心如小鹿乱撞般，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低着头，仿佛脚尖上开了一朵这世上最美的花。

    “时光过得真是快啊，这烟月湖畔那棵紫桫椤的果实恐怕也和我家阿奴一样，只差一丝就要熟透了吧，这真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呢。”公子的眼中的灼热益发浓烈，仿佛突然发现身旁有一方绝世美玉。他将眼前人儿打量良久，而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多久了么？今晚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相信我的小阿奴定然不会拒绝吧。”

    阿奴的脸上挂着一丝莫名的慌张，她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彬彬有礼的公子为何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她知道今晚或许会发生些什么，而这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或许有自己三年来隐藏在心中的那一丝期许，她慌张于此事的突然，突然得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期许于心中所想即将得偿所愿，这使她心跳又加快了不少。

    “那么说你这是答应了。”公子缓缓说道。

    阿奴没有回答，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

    公子伸出如女子般修长洁白的手，轻轻拂去阿奴垂在耳畔那一丝凌乱的秀发，用食指微微勾起她的下巴，仿佛欣赏珍宝般端详着这张娇媚的小脸，渐渐地，嘴角挂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鄢佬诚不欺我，我已经闻到她体内那如琼台仙露般美妙的气息，相信今晚过后，那樊笼桎梏便再困不住我，这浩瀚天地必有我苏九一席之地。”

    公子话音一落，只见他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庞突然变得阴沉起来，紧接着皮肤下肌理间仿佛有万千小虫在蠕动，将那张英俊的脸庞生生变得狰狞起来。

    “公子......你！”

    这种情形阿奴生平哪里见过，此时早已惊得面如土色，身子也瑟瑟发抖得厉害。

    随着公子脸部不断变化，只见那獠牙也暴了出来，脸上皮肤竟渐渐化成了褐色，双眸变得血红，身高生生拔高了老大一截，而那原本穿在身上的书生长袍也被撑得爆裂开来，露出长满灰毛的躯体。远远望去，这哪里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瘦弱书生，分明是一只灰毛褐肤，头上还长着两个尖角的狰狞妖物。

    “哧溜！”

    灰毛褐肤的妖物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它猩红湿滑的长舌头在阿奴那张早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上一舔。只见阿奴连尖叫都没有发出，早已被眼前恐怖的场景吓得晕死了过去。

    “虚伪，虚伪至极！你既心仪于我，就应该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一如既往，你为何要怕，为何要厌恶？这些年你不是经常望着我的背影发呆么，你睡梦呓语时不是说想让我拥你入怀么，现在我就在这里，这才是真正的我，你为何要昏死过去？你这虚伪的女人！”妖物的声音似在喉咙中发出，那张狰狞的脸竟露出些许落寂之色。

    “天地万物皆无情，你也不例外，既然如此，你也休要怪我。”灰毛褐肤妖物喉中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少顷，它便不再迟疑，张开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就往倒地昏迷的阿奴那洁白的颈部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妖物獠牙即将咬断那一截水嫩之时，一道银光犹自从敞开的窗户外飞来，如闪电雷霆般划过妖物的嘴巴，最后“噗嗤”一声钉在木质梁柱上嗡鸣不已，竟是一把泛着锈迹的铁剑。

    “大胆妖孽，竟敢滥伤性命，今日我丁千秋便要替天行道！”

    这声音仿佛从数里之外传来，如惊雷般由远及近，最后，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时落在了房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