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做了棋子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身份。” 跟上次在糕点房时的谈话一样，仍旧是不悲不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也感觉不出说话人怀着什么样的情感。 可惜物是人非，短短数天，一切不同。 当初谈话，我还对这个老妇人抱有同情和好感，伤怀她的悲惨遭遇，可是，现在，哼，我真想立刻了结她的性命。 “就在刚刚。” 我冷笑一声，朝灵堂正中摆放的那口瘦小棺材望去，目光在触及到棺杦的一瞬间，立刻眸中波光闪烁，转瞬，却又变的冷酷无比。 “小姑娘，你不怕我连你也杀了。” 面前的老妇人淡漠说道，抬头冷淡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又继续摆弄手里的冥钱，似乎是夜风不时吹进的缘故，火盆里的火焰一闪一暗，跳动不已。 “怕？你说呢？你连南淇都能杀掉，还有什么人不能杀的。” 虽然知道火烈就在灵堂外的黑暗中潜伏，随时保护着我的安全，可是，此刻，纵然没有他在，面对着这个心如毒蝎的老妇人，我也没有感到丝毫害怕。 “杀南淇？小姑娘，你还真是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杀自己的女儿呢，我爱她还来不及，咯咯咯咯” 沙哑的笑声响起，听着很是刺耳。 我朝咯咯直笑的那个人看去，烛火昏暗，一闪一跳的光影斑驳在她的脸上，看不出阴森，也看不出平和，仿佛这个人没有魂灵一般，只剩下空壳的躯体。 “女儿？是吗？糕点大娘，哦，不，应该称呼南宫夫人，你是‘爱’她，爱她爱的将她娘亲做过的错事迁怒到她的身上，这种爱还真是让人难忘。若说南宫域白日里在前厅唱了出好戏，怕是南宫夫人你唱的才让人称‘绝’。一出母女情深，相依为命，一唱就是十几年，说不精彩都不行，可怜都说人心rou长，南淇也叫了你那么久的娘亲，不知道你在推她下水的那一刻，有没有犹豫过。” 我走到棺杦前的白烛处，抬手拿起一侧的蜡烛，一手护着烛火，小心的将刚刚被风吹灭的蜡烛点燃。 “小姑娘，如果你在产子之时被夺去最爱的人，生下的孩子也被硬生生抢走，还在一夜之间被无情的逆转身份，由万千宠爱沦为低贱侍婢，自此为奴为仆，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所有对不起我的人。” 我脱口而言，将心中所想答案说出。 我是允命，天生被命运诅咒的人，善良、宽容、谅解、纯真，这些统统都不属于我，曾经我也羡慕过其他女孩子拥有的这些我没有的东西，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些东西不属于我，永远也不属于我，而我也不再羡慕。 现在，我只在乎，在乎我的人，关心，关心我的人，谁如果敢伤害我和我在乎的人，那我就十倍百倍的还给他。 “那我现在做错了吗。” 又是一阵风起，窸窣几声吹灭了灵棚内的几支烛火，显得原本就昏暗不明的空间，此刻更是阴暗。 “你没做错，可是你不该杀掉南淇，纵然你恨，也该恨南宫异她们，上一代的恩怨牵扯下来，值得吗？” 南宫异死了，在我来灵棚之前，博告诉我的，就在她离开南宫驿馆后，被马车撞死了。 博说，那马车跑的并不快，是南宫异自己冲上去的。 这样的结局，我并不意外，从她被南宫域逼离驿馆那一刻起，这个女人的结局就注定了，唯一让我意外的，是她走之前，最后见的那个人。 若不是南宫异去见那个人，我也不会这么确定，原来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布下的局。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什么罗焰香粉的配方，什么南宫域的身世秘密，什么交易买卖，一切都是个骗局。 我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冷眼看着这盘棋，望着棋盘上的几个人，熟不知，原来，自己也被当成了棋子，被安排进了棋局里。 我低估了仇恨的力量，错想了一个女人的恨意。 原以为糕点大娘恨的是当初造成她命运悲苦的另两个女人，却没料到，故事之外，还有故事。 “好一句‘值得吗’，这句话在你之前我也听过另一个人说，你想知道她来找我是做什么的吗。” 面前坐在席垫上的女人虽然面露笑容，我却听不到丝毫笑声传出，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才觉得现在的神情，才是这个老妇人真正的神情。 “不知道，不过南宫异肯定不是来求你放过南宫域。” 不错，南宫异最后来见的人就是糕点大娘。 我虽然从火烈交给我的食盒上，推测出南淇的死跟糕点大娘有关系，可是仍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 乳母南宫异、现在躺在床上的南宫夫人，还有早已过世的南宫世家老家主，以及南宫域和南淇，他们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谁，如同麻团般，很是理不清。 虽然知道糕点大娘当初告诉我的故事很可能“改编”许多，可是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所有的一切，直到博告诉我南宫异最后去见的人是谁时，我才恍然大悟。 “小姑娘，想听故事吗？” 哫的一声，地上蹲坐的老妇人面前火盆里的火猛然跳高数尺，然后就熄灭了。 “淇儿，你是怪我这个娘亲心狠吗。” 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从地上的老妇人喉咙间发出，却仍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若是没有猜错，你当初在糕点房对我说的故事是真的，只是里面的人的身份并不是现在我看到的这样吧。” 我望着面前尝试点了几次火盆都徒然无功的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般。 “小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不知道。” 这点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虽然有火烈和博的保护，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糕点大娘如果想要杀我，轻而易举。 “因为域儿。” 域儿？ 南宫域？！ 果然如此，虽然猜出面前的这位在南宫世家呆了几十年的下人，才是当初南宫世家老家主明媒正娶的南宫夫人，可真亲耳听到答案，还是很震惊。 火盆终于被点燃了，我见她并不再往里面添加东西，而是慢慢整理着刚刚被风吹乱的冥钱，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悲苦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