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待宰
眼前的人穿着宝石蓝的锦袍,雪白的狐裘,狐裘的毛色极好,阳光下闪着淡淡银辉,银辉衬托着的是如上好玉石般明丽润泽的脸。【】&..在这喧嚣的街市上,他却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静谧脱俗,宛若谪仙。 这样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人,就如同天上掉下来一颗星星,半条街的人都静下来,脖子扭向同一方向。 那个清悦如林间清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是我家小厮,你雇不起。” 金大发是老油条,一看眼前的这位,就知道是惹不起的主儿,再说他原本就是在挖墙角,让张屠户知道了,说不定会拿着杀猪刀找他拼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当两串冰糖葫芦喂了小花狗,金大发缩缩脖子打个千儿:“矮油这份爷,咱这就是和小哥儿说个笑话,您别见怪。” 说完,嗖的一声,金大发就溜了,真是风一样的男子。 阿紫也想溜,可她溜不掉,林铮已经握住她的手腕,不偏不正,纤长的手指正扣在她的脉门上。 阿紫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下,一个男人当街调|戏小男孩会被整街人唾弃,一定会有见义勇为的真汉子! “救......”阿紫刚刚喊出一个字,林铮便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登时把后来的声音咽回了肚子里。 “你想让整条街的人给你陪葬吗?” 阿紫睁大眼睛,第一次和林铮对视,以前她只是知道这位四少爷阴险,却没想到他和那个大统领一样冷酷残忍。 林铮的脸上一派祥和,笑得云淡风轻,即使是大白天,他也如一弯皎月,圣洁得不染一丝俗尘。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能说出这样狠毒的话,阿紫没有被林铮握住的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 “你要做什么?”阿紫沉声问道,巴掌大的小脸罩上一层寒冰。 林铮笑得平和,声音温柔如春日花瓣,又似情|人细语:“我倒是忘了,张屠户和猪rou娘子对你也很好,还有那么多吃过包子的人,想要查一定也都能查得到。” “人是我杀的,和别人无关,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跟你走,要杀要剐随你,你不要连累别人,他们是无辜的。” 阿紫背脊挺得很直,小脸蛋微微扬起,平素里伪装的呆滞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贵与骄傲。 林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这小东西和老三的性子倒真有些相像。 他忽然又笑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柔:“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少爷要在保定府住些日子,你继续卖你的包子,但别想着逃跑,我要找你,你必须出现,否则,所有认识你的人,都要一起陪葬。” 林铮说完这番话就走了,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而他衣袂飘飘,宛若一只白鹤,随时会展翅飞进白云深处。 直到那位谪仙般的公子看不到踪影,街上的人才围过来,把阿紫围在中间。 “你认识那位公子?” “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看上你了?” “他想让你回家给他蒸包子?” 阿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里挤出来,她漫无目的地大街上奔跑,她不想连累张屠户和猪rou娘子,可是就算她不回去,林铮还是会找他们要人,到那时反而更糟。 阿紫咬咬牙,还是回到张屠户家里。 张屠户和猪rou娘子的家,就是他们的猪rou铺子。铺子里除了张屠户、猪rou娘子和他们的傻儿子,还有两头待宰的猪。 那两头猪养得肥肥壮壮,一边吃一边哼哼,小尾巴快活地摇来摇去。 阿紫觉得她就和这两头猪一样,林铮把她养在这里,随时准备开宰,而林铮就是那个宰猪的人。 金大发做为和谪仙说过话的人,当然是第二号采访对像,阿紫是第一号。 据金大发说,猪rou娘子家的小志师傅是那位公子的小厮,看那公子神仙般的人物,难怪就连小厮也能做出那么好吃的包子。 噗,这都哪对哪啊。 金大发的这番话传到猪rou娘子耳中,到了晚饭时,猪rou娘子破天荒给阿紫蒸了一碗猪rou皮。 “小志啊,你和你那东家有卖身契吗?”这要问清楚,如果是有卖身契的,那可不能留。 阿紫摇头:“东家要在保定府住些日子,这阵子我还在这里打工,以后我调馅时您跟着学吧,我走之前全都教给你,就看你能学多少了。”
猪rou娘子的眼睛亮起来,平日里小志调馅根本不让人看着,自己躲进小黑屋,再出来时几盆馅子就调好了,谁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秘方。 这碗猪皮没有白给他吃,这小家伙发善心了。 猪rou娘子一高兴,一把夺过傻儿子的饭碗,塞进阿紫手里:“这碗饭也是你的,多吃点,吃得多教得多!” 傻儿子的饭碗被抢走,哇的一声哭起来。他的饭碗里比别人都要丰盛,除了几大块肥膘rou,碗底还埋着个荷包蛋。傻儿子哭起来很有特色,长着胡渣子的大嘴咧开着,露出红彤彤的大牙rou。 阿紫看着一阵反胃,连忙把那珍贵的饭碗还给他,还是吃自己的蒸猪皮吧,虽然猪毛多了些,摘啊摘的也就吃下去了。 阿紫回到自己睡觉的小屋子,拿出晚饭省下的几块猪皮,这是狸花蛇的晚餐。 狸花蛇的个头又长大了,原先的小竹管已经住不下了,阿紫给它换了根更粗大的竹筒。 养了一段日子了,狸花蛇已有些灵性,它吃饱喝足,静悄悄盘在阿紫枕边,冰冷的身子贴在阿紫脸上,凉嗖嗖的. 阿紫不想睡,她大睁着眼睛看着房梁,把从庄子里逃出来后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 离开庄子后,她在山上藏了两日,趁着没有再下雪,偷偷下山,绕过庄子,离开了西岭。 再后来她偷了身男人衣裳,就像这样四处打短工,有时给饭馆子洗碗,也有时给药店舂药,甚至还跟着打把式卖艺的走过几个村子,直到前不久才来到保定府。 她之所以打短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她是官府的双重逃犯,贱籍官奴是第一重,谋杀大统领是第二重。 一路之上,她都是小心翼翼,可没想到,还是被林铮找到了,且,调查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