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师徒
自从林若水发了一顿火之后，夏遥似乎明白了什么，变得老实多了，每天乖乖地到诊所报到，不是帮着他打下手，就是在一边抄书做作业，甚至连打扫屋子，买菜做饭都包了，看上去十分本分。 大概是看在夏遥替他干了不少活，又不再上青台山上吓唬他的份上，这阵子林小方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惧怕她了，因为平时的她似乎和普通的小姑娘也没太大两样，所以他渐渐忘记了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偶尔还会和她说笑几句。 “你们两个过来，”这个时候正好没有什么病人，林若水伸了个懒腰，把他们叫上前来，喝了一口夏遥送上的热茶，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林小方，你把汤头歌诀给我背一遍，从补益之剂开始。” “啊？呃，四君子汤，四君子汤中和义……”林小方战战兢兢地背诵着，第一章补益之剂被得还算通顺，到了第三章攻里之剂的时候就开始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挨到第四章涌吐之剂，“瓜蒂散中赤小豆，瓜蒂散……瓜蒂……” 看着林小方胖脸纠结成一团，嘴里吐出的字越发含混，眼神闪烁不定，林若水咳了一声，林小方惊跳起来，索性彻底放弃了，“师父，我不记得了。” “你接下去背。”林若水望向夏遥。 “瓜蒂散，瓜蒂散中赤小豆，或入藜芦郁金凑，此吐实热与风痰，虚者参芦一味勾……”夏遥口齿清晰，背得十分通顺，一直背到了第十五章泻火之剂，“后面我还没背。” 林若水满意地点点头，“后面还有五章，抓紧时间把它背完。林小方，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这本书你背了多久了？” 夏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得意的，毕竟像林小方这样懒散的人并不多，赢过他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自己坐到一边开始背诵剩下的内容。 “你看看人家夏遥才学了多久，当年我就是用这本书给你启蒙的，十几年了，你听都该听熟了，怎么还是记不住？……”林若水十分郁闷，见过资质驽钝的，可也没见过笨成这样，他自己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林小方并不是智商低的傻子，他就是不用心，没放心思！ “师父，既然林小方学了这么久还没有进步，就说明他不适合学医，为什么还要强押着他学？”看着林小方低到胸前的脑袋，夏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一个大男人被骂成这样也怪可怜的，林若水越是骂他，他就越怕背这些医术，越怕就越背不住，完全是个恶性循环。 “你也没心思学医，我不把衣钵传给他，还能传给谁？”林若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夏遥一眼，“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没心没思的。林小方，你不喜欢学医，你喜欢做什么？你倒是和师父说说！” “我，我喜欢打游戏。”林若水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 这下可是点爆了火药库。 林若水气得不行，抄起桌面上的手枕就朝林小方扔了过去，“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那台破电脑给砸了！” “师父，我平时也不用那台破电脑打游戏啊，都破成那样了，还有什么游戏跑得动？” 夏遥差点爆笑出声，林小方还真是个实诚人啊，这个时候还敢顶嘴，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还敢顶嘴！”林若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夏遥连忙拦下持着扫帚想要追打林小方的林若水，“师父，因材施教啊！您自个儿不也常说要因材施教吗？” “他是什么材？你知道他是什么材吗？”林若水指着林小方怒骂，“朽木朽木……” 林若水一把年纪了，再这么激动，夏遥还真担心他会被气出个好歹来，“师父，您先冷静冷静，您和朽木计较什么呀？您要是担心没人继承您的医术，回头去医学院挑几个徒弟，专挑那种有天分的，嘴甜的，会伺候人的，想要几个就挑几个……” “你这丫头是在讽刺我？”林若水斜眼看着她，“我要是看得上医学院的学生，还用收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吗？” “对啊，师父您可真是‘独具慧眼’，您怎么就挑上我们两个不成器的呢？我和林小方也搞不懂啊。”夏遥瞪着无辜的双眼，他们两个没有一个省心的，她还真觉得林若水收徒弟是自找罪受，大概是嫌弃日子过得太无聊了，需要他们这样的极品给他平淡的生活加一点佐料。 “行了行了，我这就是自找罪受，你和林小方合着就是来气我的，你比林小方更可恶，牙尖嘴利，句句都往我心上戳，还以为这段时间你学乖了，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嘿嘿，我现在也就嘴上说说了，师父您心宽，也不会和我们计较吧。”夏遥干笑了两声，倒是把林若水逗乐了。 林小方一脸不明所以，只觉得夏遥这个女魔头还真是厉害，师父那么难哄的人，就被她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哄乐了，反正他是没这本事的。 林若水很快敛去笑意，一脸哀怨地叹道，“看来我林家注定是后继无人啊。” “您放宽心，您如果真心想把这一身医术传下去，放出话去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学生上门，再不济您把祖传的医术、笔记交给国家，一样能够把您家的医术发扬光大。我和林小方虽然学不到林家医术的皮毛，但我们跟着您学做人，学功夫，把您的心性精神传承下去，您算不算是后继有人呢？”夏遥笑嘻嘻地给他的茶杯里又添了一些热水。 林若水接过杯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沉默了几秒钟，“你这个丫头，很好很好……” “对啊对啊，师父我跟您姓林，今后您老走了，逢年过节我一定会给您烧纸的，您怎么也不算后继无人。”林小方连忙也上前谄媚地笑道。 “滚一边去！”林若水一瞪眼，林小方连忙又缩着脖子讪讪地跑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