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血色出逃
“还我叔父命來。”以侄少爷为首的一干侍卫已冲到了面前,那位侄少爷义正言辞,一个“上”字喊出,多少侍卫就要命丧黄泉,他本人,却连连后退。 叔父死了,他便可世袭官位,此刻,心里不知有多感谢这个女刺客,表面上却还大义凌然。 刘越心知已上贼船,势不可挽,便拔出佩剑,横空斜扫,金箔相击,一时连斩数人。雪瑶则躲躲闪闪,轻易不愿露出武功。现在她的形象是个弱女子,那些侍卫不会对她有什么戒心,而一旦她亮出唐门针,他人提高警惕不说,恐怕身份也将暴露。到时不能出去,只怕刘越也将倒戈。所以她只能躲闪,同时寻找时机,一击制敌,如同刚才,轻而易举干掉当朝一品的中书大人。 虽然刘越武功不低,可同时应付这么多侍卫,还要保护雪瑶,的确已应接不暇。明晃晃的刀片一次次从似血红衣旁略过,险象环生。 雪瑶纵然有心等待时机,可她绝不是听凭命运的女子,向着一个欲朝她袭击的侍卫,飞身就是一脚,同时玉臂轻略,直将刀刃抢了过來。 “快去叫西院的高手來。”那位侄少爷见两人武功不弱,连忙吩咐身边下属去搬救兵。 “不过,你等不到他们來了。”雪瑶恰好抓住了这个时机,那下属前脚踏出,她便一跃而來,刀锋直逼颈项。转瞬间,柳家少爷的颈边已架上了一柄似雪寒刀。 四周突然安静下來,打斗的侍卫停止挥舞刀剑。无数道目光,或惊讶,或愤怒,纷纷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趁着静止的片刻,刘越悄悄來到雪瑶身侧。 “女侠饶命。”刀锋在侧,命悬一线,侄少爷的语气立时软了下來。 “让他们把门打开,再备两匹马,快!”雪瑶一边厉声发号施令,一边拽着侄少爷的衣襟向门边退去。 “还不快去。”带着发颤的声音,侄少爷挥手示意。 府门大开,门前正有一辆马车停住,几个穿金戴银的夫人正谈笑着从马车上下來,猛然抬眼看到院内的情形,纷纷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都搞什么鬼,老爷呢?”沒等她们的娇声细语说完,刘越便把她们连同车夫一起赶下车去,伸手向雪瑶道,“现在就走吧,等他们备马就來不及了。” 雪瑶犹豫片刻,右手钢刀一闪,同时左手握住刘越,启步上车。那侄少爷的颈上,一道红痕,割脉血奔。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泯灭驱除尽,吾心似雪凉。 “少爷。”身后的侍卫们见少主倒地,连忙涌上前來。 趁乱之中,刘越快扬马鞭。车轮滚滚,前行,相伴斜阳一缕,清愁。 两人一路向郊外奔去,身后追兵渐渐隐沒,刘越稍稍放慢了行程,掀起车帘询问雪瑶,“公主,咱们去哪儿?回王府吗?还是南楚?”看着雪瑶虽然染血,却更显妖娆的情貌,刘越不禁开始畅想他们的欢爱有佳。 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甚至下一刻,世界如何天翻地覆都与他无关,因为伴着那一声,“回老家。。”唐门针已在他的心口开花。 “你。。”刘越挣扎捂住心口,企图阻止翻涌的血液,可嘴角处,已然一片鲜红溢出,“为什么?不是说我们。。”他已经口齿不清,却仍想知道,一个对她柔情蜜意的女子,为何下一刻,就能决绝至此。 “这是替红蕊还你的,让你也知道什么叫撕心裂肺!”雪瑶的声音冰冷决然,说着,一把将他推下车去。 这个刘越,不知欺骗过多少无辜少女的感情,滥情好色,贪生怕死,看着都觉多余。 她是对他许下高官厚禄的诺言,可她不仅是女贼,还是骗子,她的话,多半不能兑现。 “驾,驾。。”揽过缰绳,雪瑶独自驾车前行。 不过等一会儿,她就知道了,卸磨便杀驴,并不是好习惯。 洗涤过日光最后的清辉,天色更暗沉了,几处乌云密合在一起,似乎,又要下雨了。雪瑶驱车前赶,片时不敢停留,突然,长空白羽,两个白衣身影直逼而來。他们一人一剑,身似翔龙,剑如翩鸿,双剑联合,直击雪瑶。 雪瑶飞身而起,欲仗轻功逃离,却隐隐感到两人周身剑气笼罩,已成合围之势。无法,她只得持刀迎敌,同时唐门针在手,随时恭候。一击已至,剑彩流飞。如此眼花缭乱的情况下,刀柄准确相迎,只是,刀剑相碰的一刻,雪瑶只觉千钧重压,手腕脱力之下,长刀飞了出去。 那两人似乎并不急着杀她,反而在马车两侧站定,居高临下,其中一人开口道,“姑娘杀了人,还请同我们回去。” 原來,他们是來抓她的。可她唐雪瑶是什么人,宁死不辱身。 “回去?”雪瑶挑眉冷笑,“呵,做梦。”话音未落,四枚唐门针齐向车顶打去,同时头也不回,飞身便逃。 马车着了火,烈焰熊熊。可雪瑶还未奔出几步,两柄剑再度翩然而至。雪瑶回头,左闪右躲,连连发针。身旁枝丫摧折,山石碎响,逃不过的,仍是那两柄逼命寒刃。“唰”地一剑,红衣碎裂,血光四溅,雪瑶的臂上,殷红乍眼。 “若不束手就擒,我等也不会再手下留情,姑娘就等着葬身荒野吧!”那个白衣男子又开口了,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原來打了半天,自己用尽浑身解数,红衣染迹,还都是人家让的。雪瑶心里真是又好笑又屈辱。为什么师父当年坚决不传自己唐门剑法,若自己得唐门真传,恐怕也不会一次次命悬一线,身不由己。想到这儿,雪瑶有些怨恨自己的恩师了。 杀人偿命,何况这次,她杀的还是当朝权贵。被抓回去一定不得好死,死在这里,四下无人,虽然寂静了些,也还安详。 无牵无挂,无依无所,死了,填不上谁的离殇。 可是,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还沒有找到爹,还沒有为娘讨回公道,还沒有真正享受过高权在握的快意,也还沒有找到那个肯许她一世芳华的良人…… 雨丝落在衣襟上,蔓延过伤口的疼痛,弥散开绝望的凄凉。 月色徜徉,幽光婉照。明景轩内,整整一日,兄妹两人仍旧对坐。肖如风端着一个托盘走來,托盘上两个白玉茶杯,分别奉给了慕容谦和慕容莲。走过慕容莲身边时,不忘关心道,“公主,身子要紧,您又是何必呢?” 慕容莲抬眸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语。她接了那杯茶,打开杯盖,芳唇一泯,清新淡雅中带着说不出的醇浓。一时口渴,那杯香茶,她尽数饮下。只是,为何她突然感到倦意來袭。不对,有问題,她的美目中两道凌厉的光芒射向肖如风,未等说什么,已体力不支,俯倒在桌案上。 慕容谦看到这一幕,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如风。。”。看着一直追随自己,舍生忘死的士将,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王爷,您要去做什么,就快去吧。”这位向來惧怕莲公主的士将,轻轻一笑中,坦露着坚定。 “本王不该去救她。”慕容谦神色凝重。皇妹拖住了他,当时的确很着急,可经过一天的思索,他已经在动摇了。皇妹说得对,救她,有很大风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这样后果,真的值得吗?她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女贼而已。 慕容谦起身,却沒有出去,一向通明达事的他,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女人罢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些女人欺骗,为什么还要去管她的安危。 可是,可是,思來想去,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可是什么。也许,只是因为,那个叫做唐雪瑶的小女贼,刁蛮也好,欺骗也罢,亦或是心狠手辣,都已深深印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磨之不褪。从洛阳街头的第一见,便注定了她的与众不同。 “如风,叫上暗影十八骑。”不能再等了,他迈出了那一步,虽然并不坚定。 有些东西,不是用权谋來衡量的,因为还有心在跳动。 月黑风高,阴风飒飒,无数暗厢高手通身漆黑铠甲,林梢影动,直赴当朝相府。 行至相府门外,慕容谦挥手示意,众人纷纷停下,隐沒在树林阴翳中。眼前的景象,相府门前,侍卫重重,往來进出的,还有些江湖人士,更重要的,一辆镶金饰玉的八台软轿停在那里。这是宫里特供妃嫔出行之用的备轿。柳蓉儿在这里。看來,相府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后妃不得私自出宫,柳蓉儿即使贵为太后也有所忌讳。 那她呢,她怎样了? 略一沉吟,慕容谦命令十八骑留下,自己和肖如风摘下面纱,光明正大走至门前。那些侍卫似惊弓之鸟,见到來人,一副随时拔剑的架势。毕竟,区区一个下午,一老一少两位主子都相继死在那个红衣妖女手上。再加上随侍叛变,人心惶惶。两个侍卫横剑相拦,“什么人?” “镇北王前來拜会中书大人。”慕容谦平静而随意,即使再急,他也只能淡定以对。因为越急就越被动。 “大人得了急症,不见客。”听了他的身份,那侍卫客气了些,却沒有让路的意思。 “哈,那就见你们二小姐。”慕容谦一笑,轻然不羁。 “二小姐十几年前就出嫁了,现在是当朝太后,根本不在这里,王爷还是请回吧。” “是吗。”慕容谦假意要转身,实则对肖如风道,“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