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各怀心计

    万朋将其他六个家族一一罗列，松木承约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们。”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黯淡下去，“我们的史料记载非常有限。古书记载，离阳大人因故离开之后，几家联手对抗外敌，其中企鹅家族，全部三百二十七人，最后全部战死沙场，企鹅家族自此也从整个妖界消失，如果沒有史书记载，可能现在已经沒有什么人记得了。而受创比较大的，包括赤眼、雪原两家，当时参军的多为青壮，但是也几乎是在战场消耗殆尽，即使经过千年，还有家族传承，应该也会是非常薄弱的家族了。而离我们比较近的赤水族，则在战后由于立场原因，和我们越走越远，后來，便再也未再联系。”

    离阳在万朋内心世界中轻叹了一声，这一声中有着太多的感慨和回忆，万朋能够明显地听得出。万朋这时候也觉得，松木家族对誓言如此守护，其他家族的壮烈捐躯，其间的感情和经历，如果他曾经亲历过，也必然绝不一定。

    不过，万朋还是在认真听松木承约的讲述。“您说赤水家族由于立场的原因与你们出现隔阂，具体是指什么？”

    松木承约长长地吸了口气，“时间太久了，具体的，我们也只是从各种古籍中捕风捉影。据说是赤水族，后來走上了研究考古之路，其中发现，妖修之间的战斗起因有诸多疑点，最后像是成了非主战族。而其他家族，多是因为离阳大人离开后，妖界败落而不甘，总想有一天反攻修者界。”

    万朋微皱了下眉头。赤水族所走的路线，虽然听起來像是对离阳有疏远，但是未必就会是背叛。而他们的研究，极可能也是发现了其他霄存在的线索。所以，赤水族还是要去。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离阳还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活着，你会有什么感想？”万朋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松木承约先是一愣，接着呵呵一笑，“活着？当然很好。不管以什么方式，能活七千年，绝对是一件好事，但是也是一件不幸的事。他活着，可是他的战友全都死了。我们家族虽然还会听从召唤，可是实际上并不是他的召唤，而是你的召唤。或者说，从一定意义上來讲，是我们祖先的召唤。”

    万朋也是苦涩地一笑。沒有错，松木承约说的沒错。离阳并不是他们的信仰，他们守护的，只是祖先的遗训而已。

    松木家族整装完毕，万朋向他们简单介绍了形势和一些计划，便通过火雷鸟传信，由秀贤打开空间通道，带领松木家族两百余人进入空间。鳞尾秀容妖的空间中，空地很多，容下这些人并不成问題。而松木家族表现出的素质再次让万朋吃惊，寻齐相关材料后纯手搭，居然在一柱香功夫，所有人全住进了帐篷。

    企鹅家族既已战灭沙场，那便少了一个需要去的。而赤水族，由于立场有变化，存在的不确定因素也比较多，万朋将它放在了最后一个其他的几个家族，万朋一个一个寻过去，一天下來，已经找完四个。

    这四个之中，其中一个雪原族只剩下残败的建筑，从已经快塌平的建筑面积看，这个家族还曾经辉煌一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诺大的城池，变得空无一人，现在杂草从生，鼠类遍地。从这变化上看，应该至少也经历了三四千年的风化。

    还有一个，赤眼族，只剩下一家五口，其中儿媳已经不是本族中人。两老两中一小，这个小的，已经是只有半族血统。妖的家族，纯种要求极高，如果血统降到四分之一以下，原本的能力就会大幅减退，并引发变异，形成新的家族。

    当然，新的家族，未必就是变差，也有变强的例子。只不过，当新的家族形成，老的家族文化，就将自然消失。

    而这五个人之中的两老，虽然对玉牌召唤表现得异常忠诚，但是让这五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來参加自己的队伍，万朋都办不到。因为，参加队伍就会有风险，对于这个家族來说，实际上已经经历不起任何的风险。

    当然，也许他们可能也会自然从妖界消失，可是，不管是万朋，还是离阳，都不忍心看着他们从妖界消失，哪怕这些人有惊人的信息情报获取能力。

    而长臂族，则表现出很大的犹豫，迟迟定不下决心，最后虽然决定忠于召集，却只派出了一百人手。而实际上，他们现在的族人，仅仅是可以上战场的青壮年，就有千人之多。

    对此，离阳显然极大气愤，但是万朋却是很平静。在他心里，早就预料到可能有的家族会有这种情况，毕竟，在祖训和利益面前，每个家族都需要取舍。

    而龟甲家族，则完全是相反的情况。他们有家族规模中等，大概有四百人左右，在聚居地的正中心，有一个宝石塑像，正是离阳七千年前的模样。塑像诩诩如生，外围花草繁茂，供品遍地，俨然是这些人心中之神。

    离阳告诉万朋，这个家族当时在他的军队之中，反而是相对其他人來说，和自己关系最冷淡的一个。

    见到玉牌召集，整个家族也是齐声欢呼，族长亲自检查，除留下二十对生殖能力量强的男女传宗接代外，其他所有适龄青年全部整队随着万朋离开。

    而当万朋将这些人带回，秀贤又收集了新的情报。天山家族，再次将审叛日期放到了五天以后。于此，秀贤似乎显得十分头疼，因为这样频频更换日期，无疑可能会对万朋的计划产生影响。但是万朋却似乎早有准备，对此只是淡然一笑，告诉秀贤，按照三天后行动进行准备。

    秀贤有些不解，“三天时间，怕是审叛塔都未建完。”

    万朋还是笑，“你觉得，既然天山要这样迷惑对手，那么，审判塔的建设进度是一致的，他会等它建完么？”

    秀贤觉得也有道理，未再说什么，再次离去。

    直到深夜，万朋都沒有睡着。他尝试着用修炼來打发时间，强迫自己心中安静下來，可是，不管他多累，一旦停止修炼，他都会去想很多事情。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离阳现在明显也是心事重重，睁着眼睛，看着内心世界的天空。感觉到万朋进來，他头也沒转，“睡不着？感觉现在局势难测，未來的路难走？”

    万朋嗯了一声，在离阳的身边坐下，“沒错。虽然我知道，车到山前自有路，应该让自己安静下來，可是我却安静不下來。”

    离阳微微一笑，“谁不是呢。你是不也感觉自己该做的很多，能做的却很少？其实不用苦恼，在我年轻的时候，也都是一样的感觉。”

    万朋一愣，“你年轻时有这种感觉？你当时是王室要员，统帅千军万马，叱咤风云，你本來就是能改变局势的人。”

    离阳做了个深呼吸，“不，你错了。这是你现在看那时的我。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看來，都很渺小，而可能在别人眼中，都很伟大。当时，我带领军队南征北战，确实是战功赫赫，但是，你的成绩越多，你的恐惧就越重。因为你担心失去这些，担心失去所有在这个过程中你拥有的一切，包括荣誉，朋友，感情和亲情。”

    万朋被离阳一说，想到了自己当初在灵云山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虽然被修为不增长困扰着，却真的沒有现在这种感觉。那时候的生活清闲而恬淡，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离阳又是微微一笑，“你其实应该想到，当我得知我jiejie可能在哪里时，我做选择的痛苦。一边是身为王室的责任，一边是难以放下的亲情。”

    “最终，你选择了后者。”万朋这时应了一句。不料，离阳又反驳了他。

    “不对，我不是选择了后者，我只是选择了勇气。”离阳这时站起身，看着远方，“我选择的，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勇气。”

    “勇气？”万朋喃喃地说着，也站起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一瞬间，他的头脑之中像是出现了一道光，这道光让他刹那明白了什么。他此时转向离阳，眼中的苦闷之色一扫而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道理。”

    离阳只是轻轻地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无奈。“我沒有告诉你什么道理。我只是说我自己当时的做法和现在回头去看的感受。每个人，都会有选择的时候。而这时候，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勇气。”

    万朋点点头，“沒错。我始终觉得，我是一个修者，而一个修者，这样去参与妖界之中的争斗，甚至说，从某些意义上來讲，可能是在帮助妖稳定内部局势，在妖修正在大战的情况下，是不是等于我背叛了修者，是不是我是错的。”

    “但是，我现在觉得，不管是妖，还是修，是否开战是一方面，而在他们内部，始终是有正义和感情存在的。这种正义和感情，是值得任何人都去维护的东西，不管是妖，还是修，不管是维护哪一方。也许有一天，我帮助天离家族稳定下來后，在妖与修的战场上，再与天离家兵戎相见。”

    离阳此时哈哈大笑，“沒错。而且，只要我还在你内心世界，天离家现在的实力，不可能在排兵布阵上打得过你。”

    万朋的表情这时突然又黯淡下來，“其实我希望，你能获得自由。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你不属于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如果到那时，我会舍不得，但是我不会限制你。”

    说完，两个人一起沉默。

    过了很长时间，万朋抬起头，看着离阳，“帮我个忙。”

    离阳很少从万朋眼中看出现在的眼神，不由自主问道，“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