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江山美人
当允乐从钟离瑛那边通传回到钟离墨的帐篷后，钟离墨等人便是都离开了帐篷，去往钟离瑛那处。 自帐篷里的一番谈论过后，几人在行走的路上反倒沒有了言语。 允乐正在前方带路，同时他手中还拿着火把，好照亮这夜深黑暗难行的环境。 走在最后头的颜向穹心不在焉，他在思虑崔勇余的话。 和颜向穹一样心不在焉走在后面的还有钟离琅和祁连韶靳。 钟离琅和祁连韶靳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钟离墨和崔勇余的谈话别有深意，他们也都在思索着这其中的含义。 而钟离墨则和崔勇余两人淡然自若地走在前方，但他们在行走间，彼此却有着一种若不细看便难以发觉的距离感。 崔勇余面色依旧肃然，不再说话的他看起來更是肃穆不已。 但他此刻其实充满了混乱的思绪，内心并不若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崔勇余知道，自己的话恐怕已是让智计名满天下的钟离墨听出了端倪來。 他崔勇余，正是内应啊。 心底暗暗叹口气，崔勇余眼底的肃然涌上了些许无奈。 走到今天这一步，崔勇余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了。 他虽然坚信自己要达成的目的是必须的，但他所使出的手段，的的确确是卑鄙了点。 不管是四年前那次，趁着钟离墨企图保护程娇仪时偷袭也号，还是今时今日，用钟离墨最在意的人來以命相胁也好，他的做法都算不上光明正大。 而他觉得自己做得最错误的事，大概就是和月辰国的二皇子，祁连卓旌联手一事了。 崔勇余与祁连卓旌的联手是因为了一封不知何人送与的信件。 信中，那人提及知道他心中的烦恼，也知道这烦恼牵涉着一件极其大的秘密。 崔勇余依然清楚的记得，当他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剧烈到他自己都差点难以承受。 有人也和他一样知道了那个秘密吗？！ 当时的崔勇余，比起该如何处理这个秘密，更多的是思虑着，该如何隐瞒这个秘密，他还沒有往极端的方向去考虑该如何对待秘密的中心人物，，钟离墨。 甚至于，崔勇余当时一直在考虑的是，要保护着不让钟离墨因为这个秘密被发现而死去。 因此，那封不明來信，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了很长一段时间。 即使是崔勇余，在如此疑心疑神的情况下，也很难坚持他的最初想法。 信件的接踵而至，让他日渐脆弱的心智接受了信中的提议。 「与其如此慌神度日，不若除去让你如此慌神的秘密。」 「他若是继续活着，只会对阳延国不利。」 「你的祖父，难道愿见你在发现有可能毁国之人的时候，还如此妇人之仁？」 「欲得肥沃土壤，须先斩草除根。」 信中提到了很多，像是在开解烦恼一般的说法。 崔勇余的想法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被信件里的诸多理由所说服。 最终，他决定要听从信件里的提议，杀死钟离墨。 而写信之人的下一封信件，却让崔勇余有一瞬间上当受骗的感觉。 「月辰国的二皇子祁连卓旌，他能帮你。」 崔勇余在杀与不杀之间选择了杀。 这对于他來说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但在写信之人的极具说服力的口才之下，他最终做出了杀的决定。 这般难的决定他都做出了，也就更遑论是否要和祁连卓旌联手一事的犹豫了。 崔勇余最终主动和祁连卓旌联系了。 雪球是会越滚越大的。 和祁连卓旌的联手虽不意味着他要背叛阳延国，然从各方面來看，他依旧让阳延国陷入了危险之中。 也许比起钟离墨，他自己才是对阳延国更加有危险性的人吧。 心中一番愁绪过后，崔勇余发现他们已经來到钟离瑛的帐篷前。 “都进來吧。” 在允乐上前通报一声过后，钟离瑛便是让钟离墨等人都进入帐篷。 允乐则被钟离墨吩咐回去帐篷等着，以免有什么情况和消息传來却无法通知到位。 这便是之后允乐和常慎会在帐篷中面面相觑的前因。 钟离墨等人进入钟离瑛的帐篷后便是一一行礼，钟离瑛让他们赶紧坐下说明情况。 “照此看來，我们若是不答应条约，皇婶的性命可就堪忧了？”钟离瑛听了钟离墨的话，眉头微蹙，面色透着为难，但他眼底更多的是他人看不出的疑惑。 钟离瑛并不知晓这是钟离墨的谎言，故而此刻他的心底是疑惑重重。 程娇仪说过不会放过皇婶，也不会放过皇叔，可是照这情况听來，却只有皇婶有可能被杀害啊？ 而且，程娇仪居然和月辰国的联手了？ 这不该是内应所为之事么？但他并不觉得程娇仪会是那个内应……毕竟四年前的那次袭击，她可是也差点被袭击遇难的。 ……还是说，那次袭击就是程娇仪的苦rou计？ 不，不可能，四年前的程娇仪还一心倾慕于皇叔，断不可能对皇叔下此毒手。 但是，这次的事情定与程娇仪脱不了干系，于月辰国联手一事，若不是她亲自所为，那就必是有目的相同之人在其中牵线！ 对皇婶下手，会受到威胁就是皇叔了。 而这，显然正是四年前的内应和月辰国所要做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程娇仪是被内应找上了！？她知道内应是谁？！ 钟离瑛转念想來，已经在心中判断清楚了情势。 即使可能会让阳延国陷入危险，也要除去皇婶……程娇仪，你就非得这么不择手段吗！ 钟离瑛心中愤然，同时也很伤心，但这些年來已经学会忍耐和隐藏的他，在面上并沒有表现出來。 钟离瑛端正的脸庞透露出的是担忧的表情，他蹙紧了眉，看向钟离墨，开口问道：“既是如此，皇叔有何打算？趁着皇婶她现下应该还在黑骨山中，可有什么折中的办法能够救到皇婶？既可以不用让皇婶牺牲，也可以不用答应月辰国的条件？” 钟离瑛的担忧并不是假的，他是真的为自己这个皇婶担心，可他也并不希望程娇仪的计谋得逞。 如果要他选择，他应该会选择舍弃皇婶的性命。 但这也是建立在他对皇婶并沒有达到像他对程娇仪那般的感情的基础上才能做出的决定。 要是换做程娇仪变为人质，也许他会不顾一切要救下程娇仪吧。 ……就如同眼前这个似乎已经在心底下定了某种决心的男人一样。 钟离瑛看着眼神深沉的钟离墨，他知道钟离墨必是想救的心占据全部。 他是皇上，可钟离瑛也知道自己是沒有办法对这件事做出决定的。 一如月余前，当附属国在边境结集闹事时一样，最终远赴边境且全权做主的是他的皇叔钟离墨，而不是他。 钟离瑛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还很弱小，虽然看似已经成熟到能够与冷沦束相对持，甚至能够让对方露出冰冷到几乎已经将他视为敌人的姿态。 可是，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他必须更强大。 钟离瑛盯视着钟离墨，眼神炯炯。 钟离墨看着钟离瑛半响，心下划过几许思虑，随即垂了眼，低声道：“皇上，本王作为摄政王，本不该为了己私而不顾国家安危。然而，落絮的命之于我而言，足以抵过国家，甚至……是整个天下。” 话至最后，钟离墨抬起了他那双墨色的眼瞳，如同深夜里的萤火般，闪着吸引众人视线的光芒。 虽然看似微弱，却凝聚着所有的震慑人心的力量。 但比他的眼瞳更加震慑人心的，是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语。 安落絮，不过一个女子，竟是比这整个天下都要更让钟离墨在意。 爱美人胜过爱江山。 这话竟是出自一个男子的口中。 钟离墨的话一出口，整个帐篷内鸦雀无声。 坐在钟离墨身边的钟离琅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旁这位从前世起就认识，但这一世却带了点陌生的钟离墨。 看着钟离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的淡定表情，钟离琅略略低下头，嘴角呛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弄淮果真沒看错人啊。 这个钟离墨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苍终离。 愿意为弄淮付出一切的苍终离。 然而钟离琅心下却也泛起了几许苦涩。 他合适能够拥有这样一个让他能够说出不在意天下之语的女人呢？ 倏地，且闻迭的容貌浮现在了钟离琅的脑海中。 然而钟离琅在意识到一瞬间，便是皱起了眉头，满脸厌恶的闭上了眼睛。 那个给女人，一辈子，想都别想。 而颜向穹和祁连韶靳听了钟离墨的话，彼此相觑一眼，都是了然，他们很羡慕钟离墨能够如此决然的说出这样的话，同时，两人也都想起了自己的意中之人，表情不禁都柔和了下來。 而这边，钟离瑛目瞪口呆地看着钟离墨，那表情呆滞中还带着一丝动容。 就仿佛钟离墨所说的是他内心也渴望说出已久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