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慌乱无措
方才在琴房,夜澜安已经为大家做了介绍,夜婴宁装作完全不认识林行远的样子,客气地同他问好。 此后,他的眼神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而这眼神对于刚刚才认识的男女来说,实在太过直接。 “夜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行远嘴角噙着笑,轻轻端起酒杯,看向夜婴宁。 置身在夜家,他周身并未散发出一丝拘束的气息,反而十分长袖善舞,即便是面对夜氏夫妇的提问,也字字清楚,不卑不亢。这让夜皓和冯萱对他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尤其,他还是海外归来的艺术家,被国内媒体誉为新一任“钢琴王子”。 夜婴宁眉心一跳,不欲多说,刚好佣人上菜,端来一盘脆皮烧腩rou,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她趁机抿唇,不再开口。 “宁宁,你mama特地叫大厨做的这道菜,知道你爱吃。” 刚过知天命之年的夜皓一向寡言,但对于女儿却很是宠爱,一心希望她能过着相夫教子的清闲日子,只是夜婴宁对珠宝设计太过热爱,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梦想。 夜婴宁对着夜皓微微一笑,依言拿起筷子夹了两块rou,分别放到他和母亲冯萱的瓷碟中,然后才给自己夹了一块。 不知道是不是手心出汗的缘故,夜婴宁手上一滑,那块令人垂涎欲滴的rou就这么掉了下来,在她裙摆上溅上一大块儿油渍。 “我回房换一下衣服,你们慢用。” 夜婴宁皱眉,向其他家人微微颔首,然后便起身走出餐厅。 走上楼梯,无力地搭着楼梯扶手,夜婴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林行远不期然的重逢让她心悸难忍,几乎无法压抑住自己狂猛的心跳。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终于找回力气,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卧室。 尽管夜婴宁已经结婚,不再回家居住,但她的卧室仍是一尘不染,衣橱里挂满了四季衣物,很多甚至是全新的,还未摘下吊牌。 她随意选了条米色的长裙,刚换好就听见衣帽间外面似乎有响动,夜婴宁警觉地走出来,意外地看见面前站了一道颀长身影。 “你……” 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房门,轻声道:“你忘记关门了,我敲了门,可能你没有听见。” 夜婴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她方才一路神游太虚,竟然真的忘记关上卧室的房门。 夜婴宁有片刻的怔然,她当年第一次遇见林行远时,也是在一个类似的情形下—— 那时的叶婴宁刚刚进|入模特圈,接的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广告,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做人形道具,很少有机会独立拍摄。 但她很聪明,留在片场时不忘给导演和摄像等人端茶倒水,嘴巴又甜,毕竟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自小最会察言观色。 而作为林氏地产的未来接班人,一向对生意不甚感兴趣的林行远就在那一天不得不去片场视察一番,因为拍摄的广告是林氏的宣传册。 他无意间闯入本该无人的更衣室,不想刚好撞到了正在换衣服的叶婴宁,她一身洁白无瑕的肌肤,彻底落在了林行远的眼中。 短暂的尴尬之后,林行远连连道歉,就这样,两人相识,而他最初只告诉叶婴宁,自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主修古典钢琴。 “啊,我太大意了。” 夜婴宁率先出声,几步上前,将房门完全打开,回头看向林行远,眼中逐客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毕竟是男女有别,如今她是夜澜安的堂姐,这层身份她不得不时刻牢记。 “你学过钢琴吗?” 不想,林行远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图,他甚至还走近一步,眼含思索地看着面前的夜婴宁。 他也觉得自己一定是入魔了,居然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产生了好奇和怀疑。无他,只因为,在第一眼见到夜婴宁时,他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思念,爱慕,以及太多他看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这些,让林行远不禁想要一再地接近这个女人,尽管他知道,这有多危险。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夜婴宁立即摇头否认。 “不,我不懂任何乐器,也听不懂什么曲子。” 她故意隐瞒自己对《B小调奏鸣曲》的熟悉,生怕引起林行远的怀疑,虽然她现在已经换了个人,但是夜婴宁还是担心自己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人发现马脚。 “可我分明记得你当时露出的表情,我确定你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那首《B小调奏鸣曲》,你的神态出卖了你。” 林行远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他看向夜婴宁的眼神已经明显地带有了怀疑和审视。 她顿了顿,有些承受不住他眼里的炙热,那温度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掉。 “林先生,”夜婴宁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蹙眉不悦道:“来者是客,作为安安的娘家人,我想我们全家都对您很客气了,也请您在言谈举止间对我保留些尊重。” 林行远似乎没有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夜婴宁会如此板起脸来讲话,他细细眯眼看向她,愣了几秒后,笑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收住笑声,迈步走来,在夜婴宁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行远的手几乎触到了她的唇! “你!” 夜婴宁吓得只能发出来一个单音节,她甚至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慌乱无措的自己的倒影。 “别动,沾了一点儿油。” 他手指一动,轻轻在夜婴宁的唇角抹了一下,然后伸到她眼前。果然,上面有一丁点儿浅浅的淡黄色,应该是方才她吃饭时不小心蹭上的。 夜婴宁紧紧咬住下嘴唇,她无法说出道谢的话,只觉得胸腔异常憋闷,满腹郁结。 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了,她分明能够从安安的眼中看到满满的爱慕,一反从前的游戏人间,颇有非卿不嫁的态度。 “我下楼了。林先生您自便。想来,您也不会有独自站在别人卧室的癖好吧。” 她勉强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说完,扭头就走。 和林行远相处的每一秒,对于此刻的夜婴宁来说,都是煎熬,都是挑战,都是折磨。 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酝酿,她仰头,努力压抑着想哭的冲动。 也曾幻想过,以全新的身份与他重逢,偶遇在某个街角,只是夜婴宁从未想过,会是此刻这种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