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老子英雄儿混蛋
苍狐思索前后,心想:“只是巧合?只是误会?那为何鸣燕儿如此惊惧?” 盘蜒道:“侄儿,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皆由得你了。” 苍狐忽然仰天一笑,说道:“叔叔说什么,我便信什么。我那婆娘惊吓过度,疑神疑鬼,害得我对叔叔也生疑心,当真混账之至。” 盘蜒表情缓和,道:“你不可怪她,她不过一时慌乱罢了。”他若将风鸣燕种种举动如实相告,苍狐信了,必又掀风浪,盘蜒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自也不必多言。 苍狐朝盘蜒跪倒谢罪,盘蜒将他扶起,笑道:“你早些回去,劝你妻子宽怀,我绝无怪罪之意。待有吉日,令你与武家小姐成婚。” 苍狐千恩万谢,两人分别,他回到驿馆,风鸣燕正以泪洗面,见他来了,忙不迭迎上,道:“夫君,你去哪儿了?我为你牵肠挂肚,险些病倒,你是不是仍恨着我?” 苍狐捧着她脸颊,想起盘蜒,想起蔓儿,心生疑惑、愧疚、胆怯、愤恨之情,良久才道:“盘蜒叔叔与我开诚布公,一番长谈。他说你生了梦魇症,幻想出诸般事来,他并未碰你,也并不怪我。” 风鸣燕“啊”地一声,害怕已极,道:“他....他说过,我若将此事告诉你,他..他就取我性命。” 苍狐道:“只怕是他气愤之余,随口要挟罢了。那鸿海对他言听计从,他要杀你,世上几无人能救。” 风鸣燕躺在丈夫怀里,心中想起古时种种典故,始终难安,道:“你对他还...有用,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别....” 苍狐柔声道:“你别多想了,他今日...将武家小姐...许配给我做妾,筹备一日,后天既要成亲。我委实拒绝不得。” 风鸣燕心里一沉,颤声道:“他如此安排,乃是缓兵之计,或者待你有了新欢,他非杀我不可了。” 苍狐道:“你不可猜疑,我看得出来,他对我真如亲生儿子一样。他说他即将隐世修仙,要将涉末城交到我手上。” 风鸣燕哭道:“你...你怎能轻信?你有了年轻漂亮的新媳妇儿,就不要我这黄脸婆了?他对你再好,可我却从此命苦啦。” 苍狐大声道:“你怎是黄脸婆了?你度过泉水试炼,青春不老,在我心中,永远比谁都美。” 风鸣燕听他劝慰,哭的更为厉害,苍狐与她依偎,心中疼爱无比,一时又陷迷茫。 若这许多年来,苍狐在这残酷世道上只学会一事,那既是此间并无对错,难辨是非,公理正义,只在强弱。 他仍太弱小,只能将强者的话当做对的,无论真相如何。 他想起勾践,想起韩信,想起刘邦,想起故乡世间,古往今来无数隐忍的英雄人物。 于是他不再去想盘蜒的谎言了。 风鸣燕在哭泣时,也正不停打算。若吴奇真不计前嫌,打算令苍狐继任城主,只怕也绝无好心,那武家小姐便是明证。她听说过这位武家小姐的美名,也素闻武家势力手段,风鸣燕纵然统管驿馆,招待宾客,可自身并无大族支撑,如何能与之相争?久而久之,必受排挤,甚至祸亡之日,也并非如何遥远。 即便她已是万鬼之躯,也须得怀上苍狐的孩儿。 她想起自己听说过不少传闻。 ..... 翌日清晨,她独自出门,前往城中医馆,行了十多里路,至一街边大宅,这正是血寒行医施药之处。这位“副城主”重金聘请北妖名医,汇聚于此,钻研药理之余,也替百姓看病,诊金低廉,故而门庭若市,然则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城中人受惠之余,习以为常,稍受怠慢,骂她的人也是不少。 她来到后院,门口侍卫认得她,岂敢阻拦?放她入内。她见此处院子花草繁茂,树荫连绵,闹中取静,别有洞天,于是静候在旁。 等了半柱香功夫,血寒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笑道:“鸣燕小妹,来找贫道何事?” 风鸣燕见她美貌无比,远胜过自己,可笑容真诚,令人心生好感,心想:“无怪乎那吴奇将她视作唯一的知己。”于是说道:“我..我有一件烦心事,须得求道长相助。” 血寒见她憔悴,但并非病态,抿嘴笑道:“是了,可是你夫妻之间,房事太频,你吃不消了?要贫道开药缓缓?贫道有一断子绝孙草,可令疯狗消停,春象无能....” 风鸣燕脸上一红,啐道:“道长少取笑,我是多多益善,怎会嫌多?” 血寒见她毫不忸怩,捧腹大笑,说道:“多就好,多就好,夫妻床头好说话,闹腾一宿无烦忧。” 风鸣燕又寒暄两句,小心说道:“jiejie,我....听人说...你有手段,能令万鬼...之人...怀上孩儿,可有此事?” 血寒瞧她一眼,笑道:“你是为此事而来?” 风鸣燕见她并未否认,欣喜异常,连忙点头。 血寒道:“苍狐那小子知道没有?可别到时你怀上了,又怀疑他自个儿头上绿油油的。” 风鸣燕道:“他...并不知情,但求道长jiejie赐药,我会向他明言。” 血寒心想:“当年苍狐这小子,也是我借苍鹰气血,施展神妙法术,暗塞丹药,令阿秀meimei怀上。否则山海门人岂能有后?罢了,罢了,好事做到底,我便再帮他们家一把。” 于是她神神秘秘拉着风鸣燕出门,溜回驿馆,四处翻找,风鸣燕奇道:“道长在找什么?” 血寒道:“这小子昨夜有换洗的贴身衣裤没有?” 风鸣燕忙道:“有,有,不知洗去没有。“找下人一问,所幸仍未洗去。 血寒兴冲冲的取来衣物,小鼻子一动,吐吐舌头,心想:“这小子昨夜可真不像话,这裤上有鸣燕气味儿,还有别家姑娘的体香。他妈的,这猪拱白菜的神功,真练得出神入化。苍鹰这小子,怎没他儿子一半出息?从头到尾,只有阿秀一人。不对,不对,老娘当年也险些栽在他手上,不过那是咱俩化身后神智错乱,做不得数......” 正胡思乱想,风鸣燕问道:“道长,怎么了?” 血寒笑道:“没什么,老娘在想猪rou炖白菜之事。” 风鸣燕听她自称老娘,猪rou白菜,莫名其妙,血寒又道:“你取一千两黄金,咱们这就回去开工。”她这勾当虽然隐秘,只替熟人cao办,却也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反正万鬼门人也不缺钱,她用此诊金,也可去接济穷人。
一阵风般回到医馆,血寒从风鸣燕身上取些毛发血液,用药水将那衣物泡了许久,随后祭出瓶瓶罐罐,东拼西凑一番。 本来这血rou创生之法,须得耗时一年,丹药方可炼成。但血寒以盘蜒从乌云塔中熔炼的丁点驱蛇香,引领其血rou魂魄,从轮回海中汲取神通,加速生成,眼下只需半天。但这漂泊不定的驱蛇香何等珍贵?血寒更不肯滥用。 熬药之时,血寒闲着,便出言逗弄风鸣燕,风鸣燕被她说的格格直笑,烦恼全消,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雪jiejie,我丈夫要娶武家小姐为妾,若将来...将来她前来求子...” 血寒正色道:“那武大人消息灵通的很,他知道贫道有此能耐,此事在所难免,他们家若要来找我,我也推脱不掉。” 风鸣燕心想:“但我若养下长子,好好教养,令他有出息,苍狐哥哥焉能变心?”望着炼丹炉,猛地心生疑惑,问道:“雪jiejie,你这丹药....若真如此灵验,为何吴奇城主至今无子?” 血寒做个鬼脸,道:“你莫多问,否则老娘退钱给你,撂挑子不干了。” 风鸣燕暗忖:“是了,那道儿是她情敌,她岂能帮道儿养育?那她自己呢?她为何不怀上城主孩儿,巩固自己地位?” 正疑惑间,屋外有两个稚嫩声音说道:“雪道长,雪道长在吗?” 血寒取出丹药,掌心运功,瞬间冷凝,交给风鸣燕,说道:“你服下吧,几天之后,便有迹象了。”随后走入药房。 风鸣燕喜道:“多谢!”她求子心切,想也不想,当即吞落,可立时又心生懊悔:“我怎地如此轻信?万一她下毒害我呢?”心里忐忑不安,忽喜忽忧。 血寒走入内堂,见两个英俊少年,陪伴一美貌少女,坐在长椅上,身边围着数个郎中,皆神态恭敬。 血寒一愣,目光转向屋顶,又望向四周,神色竟有些惊惧,她想:“有极厉害的敌人跟着这少女么?为何她周围有凶煞,令我毛发直竖,就像是当年面对暴虐、逐阳、师父、蚩尤一般?” 但那杀气转眼不见,旁人感觉不到,对血寒而言,也有如幻影梦境。 血寒心想:“那人也察觉到我,故意释放杀气,试探我来着。那两个少年是..道儿的义子,那少女又是什么来头?” 她仔细一瞧,观心探魂,得知那少女年纪已不小,只怕早过四十,但她长久相伴法宝,受宝物灵气熏陶,自有仙灵之躯,故而驻颜不老。 那少女望向血寒,似惊讶于她的绝世容颜。吴洲、吴泽两人神色殷勤,已全被少女吸引,两人一样心思,抢上前对血寒道:“雪道长,这位是金银国秋风公主,她身子不适,想请你诊治一番。”2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