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仁岭都是蛮子
思凌知道大祭司这个性子,也不能深究,喝了侍女端来的饮料,匆匆说了宜宾那边一切都好,就问韩楚出了什么事。 那韩楚进山,一开始没摸着头绪,但是介入了两个部落的纷争,直接把一个部落给挑服了,于是被又敬又畏、奉为上宾,且告诉他一个秘密:在仁岭的中心区域,有一个宝藏,埋藏了很多年,所说要天命之人才能开启。 那韩楚想替思凌探路,就一边打发人回来说一声,一边独身前往宝藏地点,结果再也没回来。谷冰绡以泪洗面,骠骑老将军看不下去,主动提出去找找。而大祭司生怕连他都失落,坚决主张按兵不动,等思凌回来。 思凌难得赞扬了大祭司按兵不动的主张。然后她表示,亲自进山一探。 “……!”大祭司石化了三秒钟,然后开始痛苦的劝阻! 他离开思凌不过两日,已经等得心力交瘁,实在不想跟她再分离。他这担心得实在受不了! 等思凌回来定夺,他是想思凌派出什么人去仁岭,而不是思凌自己去! “公主,你实在不能再深入险境了啊。”他拜托。 思凌看他竟然敢逆着她干了,倒觉得开心,逗着他道:“宜宾不是险境?我不是也去了?” “那、那是有人住的地方。仁岭都是蛮子、山高水恶——” “山水再险也险不过人心吧?要我说,宜宾一点都不比仁岭安全。” “是!拜托公主,以后宜宾这种地方也不要去了。让鹰队随行就好!”大祭司恳求。 大鹰等鹰卫们,以坚毅的目光表示:他们绝对愿意接受这项任务! “行了行了!”思凌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遵公主凤旨。”大祭司跪地接旨。 咳!还是个没骨气的家伙,就不敢跟思凌死谏到底。 思凌这就打算进山去。谷冰绡帮她整理行装,整理出了临行密密缝的情意。 “妞,我一定回来!”思凌荡气回肠向她保证。 “是!不管怎样,人一定要回来。”谷冰绡也想通了,韩楚实在回不来也没办法,总之不能把思凌再赔进去。她但愿思凌点到为止、探情报而已、不要深入太危险的地方。 一切行装、开销、干粮等,都由谷冰绡等人安排。思凌决定的是人事: 这次她带谁进山好呢? 大鹰当然愿意再次随行,不过这次思凌让他休息休息、并且帮着大祭司与骠骑老将军稳定大营。除此之外就是,如果宜宾那边局势忽然有变,思凌教了他几句话,叫他带给辰星。 辰星见过大鹰,知道他跟思凌是一起的。大鹰代思凌去传话,比叫别人传话来得好。 思凌选了灵鹰和尾鹰。前者不但深思熟虑,有大鹰的风范,更习得驭兽术法,在山中颇有用处。后者的剑术,在鹰尉中是拔尖儿的,可以起到保护职责。至于传鹰,武术也不错,跟尾鹰能斗个不相上下,但毕竟太年轻,遇事只怕沉不住气。 除此之外,思凌将李烟也带上。毕竟他懂医术,对各种植物也相当熟悉,连大祭司都觉得带他在山中会很有用的。 一行人就这么进了山。 韩楚当时的进山路线,是离大本营不远的一处峡谷。名叫墨峡。 这峡中光线幽暗,林木森森,几乎全都是松树,虬枝铁骨,风动龙吟。 因风起时,这松涛太似海涛,故此人送此处一个诨名:墨海。 既有海,自然就有岛。这墨海中松树太过繁密,若没有船,极难安度。就有了船,没有岛搭岸,也是不成的。 思凌到了墨海,就见到了艄公:一伙儿几十只猴子,悬在枝上,对着人直眨巴眼。 仁岭中有两个部落,一名为“伛”、一名为“蒽”。伛族善于烧制陶器、而蒽族善于刻画花纹。这两族世代友好合作,伛族先制好器形,蒽族再在上面刻画,然后伛族再把它烧出来。 这两族烧治的器物,不但供仁岭中各部族所需,而且作为艺术品,也很受山外世界的欢迎。有不少商人到山中收购物品,其中很重要的物色就是伛蒽花陶。 合作久了,伛蒽族发展出与山外的特别联络渠道:拜山的先拿一件礼物给猴子。那猴子被伛蒽二族训练出来了,知道只要将这些人的东西,拿去族中给伛蒽族人看,就会有好吃的奖励。 那伛蒽族人看了礼物,觉得对方有诚意,就给猴儿比划个指令,那猴儿得令,跳跳蹦蹦回到墨海外沿,将渡船放下来。 这次思凌他们送了一包猪rou脯,所说很受山里人欢迎。猴儿们果然很快回来,在最高的枝叶上解下一串长长的藤蔓,原来另一头拴着叶子编的网船。人在里面,很是安稳,就如同坐在船中一般。 那猴儿的力量原不够搬动人类,但像荡秋千一般,用藤蔓把叶船荡将出去。藤蔓的尽头,那树上已搭起一个平台,如个小岛一般。叶船荡到岛上,停住了。猴儿把这边的藤蔓解开,将另一头藤蔓再拉来系上,如此往复,将叶船中的人荡进墨海。 思凌在叶船中向下看,但见下头植物生得密密匝匝,竟无个落脚处,若要劈出条道路,不知费多大的力气、多少时间。幸亏有先人想出这训猴摆渡的妙法来。 韩楚来时,给了那猴儿礼物,猴儿却许久都没有回还。韩楚心中焦躁,想强行爬树进去。费了许多劲,也爬不进多少。还有人压垮松枝跌下去,摔得鼻青脸肿。韩楚眼看无法,正要换一条路进仁岭,那猴儿总算回来了,看他们自己爬树,还吡牙咧嘴凶了他们一番,似是怪他们侵夺了它们工作。 这叶船荡进去,韩楚方才知道,原来那里头部落正在打战: 是有个锯族,一向来颇为凶悍,如今实力发展了,饱暖思***划掉!),吃饱肚子不是问题,在美学上有了更高的期待,造了些新房子,想叫蒽族的人给他们装饰墙上花纹。 蒽族的人原是肯奉承锯族、也赚些工酬。奈何锯族的人太过贪心,不想多给钱,又嫌蒽族只出几个人、干得太慢。 他们要蒽族倾族而出替他们快快的干活,蒽族不乐意。锯族一想啊:不乐意,我不能抢吗?把你们全部抢过来帮我干活,我要你们干多快你们就得干多快!还有,不必付工钱! 锯族愉快的来打蒽族。伛族帮蒽族抵抗。锯族不介意把伛族一起打下来:这还多了奴隶烧砖呢!他们大兴土木,要很多木料很多砖石。伛族拿手虽是陶器,换个职业烧砖应该也烧得好吧?毕竟触类旁通嘛! 锯族跟伛蒽族这样打上了,猴儿渡船也受到了影响。最后它们终于把人客渡过去。伛蒽族以为他们真是来买花陶的,愁眉苦脸道:“最近哪腾得出手来造陶器啊?” 韩楚问明底里,意气风发:“他们以为他们是谁?敢这么恃强凌弱?”当下表示,愿意代伛蒽族出战,给锯族一点厉害瞧瞧! 他是敢出战,伛蒽族还不敢答应呢!他们劝阻道:“客人!你不知他们厉害!” 韩楚的确不清楚。伛蒽族从头道来:锯族受过仁岭深处深睡神明的祝福,身子特别粗壮,使用的武器是神器,伤到人,那伤口特别难以愈合。跟锯族人打,绝不能近身,否则必然吃亏。 韩楚听得心中焦躁,道:“你跟人打,还没打,就想着不能近人,这仗如何能赢?” 伛蒽族唯唯喏喏:“是不好赢。可是……” “可是怎样?” “可是近着他们打,就得被他们打死啦!”伛蒽族人很不争气的诉苦。 他们倒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已向其他族去信求援。那些族们历来用着伛蒽族的花陶器,想必不想锯族把他们吞并。伛蒽族人想等着援兵到了,韩楚也留着性命,就可一起去对抗锯族人,那还有点用。若现在一个人去拼却了,岂不可惜! 韩楚见伛蒽族人噜嗦胆小,恼得“咳”了一声,倒越发想要会会这锯族人。也是巧了,伛族有个少女去取水。正好锯族一个武士远远看见,喜她美丽,就来轻薄。 那少女的惊叫声,把韩楚引来。韩楚暗叫一声“来得好!”更不打话,丹田发力,一个箭步上前,直冲向那锯族武士。那锯族武士见他来势奇快,不敢怠慢,就把那伛族少女甩到一边。韩楚双手已然发力,向那锯族武士太阳xue打去,风声贯耳。那锯族武士抬起双臂招架。但听“啪”的一声,韩楚一招击实。锯族武士闷哼一声,一只手臂软软垂下去,竟被击断,还有一只手臂连忙抽出锯族赖以成名的武器:锯镰。 韩楚原要会会这传说中受岭神祝福过的兵刃。乍打眼一看,这所谓锯镰也就是个刀子样子,只不过刀身更直些,弯曲部分主要在刀头。阳光打在刀光上,溅起波折的蓝光。看来那刀头很有讲究。 那锯族武士显然对他的武器很有信心,抽镰在手,哇呀呀一声大叫,朝着韩楚直扑过来。韩楚避过锋芒,使出真本领,一腿把那武士绊倒在地,足一抬,“啪嚓”跺碎了他的脑袋,结果了他,将他那锯镰也俘在手中,仔细一看,镰头有极幼小的锯齿,大约就是靠这个,令人的伤口形成锯齿形撕裂,故难以愈合。 除此之外,镰头微呈蓝色,大概有某种毒浸在上面,也增加了杀伤力。 韩楚正在研究那把锯镰,锯族增援已到。那些人一见自己族中武士被踩碎头骨,一个个气得凶性大发,各举锯镰,冲着韩楚扑来。 他们不但要替兄弟报仇,更要夺回韩楚手中那把锯镰。只因他们族中将这武器视得极为神圣重要,所谓人在镰在,是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的。 韩楚叫声“来得好!”有意试试新得手的武器,就把俘来的这锯镰呼呼挥舞开,去对付围攻的众武士。他见那锯镰如刀,使的就是刀法,并一些棍法。不料这锯镰的重量与弧度颇为特殊,韩楚乍一用,并不称手,一时落于下风。 伛族人出来了,见这边打得凶狠,不敢接近。连他们自己族中的少女都不敢救助。
那少女被那已死武士一甩,摔得头面青肿,痛得不行,又被骇得腿软,难以行走,然见如今打得可怕,求生本能战胜了一切,用手脚慢慢往外爬。于她自己来说,已经是平生未见之勇敢。若叫她去求援韩楚,那是绝不可能的了。 那些锯族武士见了韩楚孤军奋战、左右见拙,心中大喜,更是不要命的打将来,都想抢立首功。韩楚大怒,喝一声:“去你的吧!”将锯镰挥手掷出,竟把两个锯族武士直接掷翻在地。 那两个在地上挥手舞脚,一时站不起来,也不知受了什么伤。那韩楚掣出自己的兵刃,早已大发神威,奋战十几回合,竟将这些武士全都击败。 锯族又有新的援兵来,见自己人死了一地,奉为神圣的锯镰也像朽枝烂木头一样丢了一地,都吓呆了。 韩楚全身浴血,杀得性起,一路过去,直扑他们大营。 锯族军营是在岩面上建的,居高临下,本占优势。他们营长立在崖上,举目一望,见远远的锯族武士狼藉横尸,而韩楚披血满面,如罗刹一般直冲过来,是他平生未见之凶怖,如传说中的魔神一般,已是心下怯了。 韩楚杀得痛快,一边奔去,一边张口大吼一声,其响震天动地,把他这须臾十余条性命的杀气,唿喇喇喝将开去。 那锯族营长猛可里听个惊雷,心一慌,脚一滑,竟从岩上摔下来,一个不巧,脑袋磕上自己的锯镰,顿时一命呜呼。 剩下那些锯族人,发声喊,炸了营。 诸位看官!这炸营可不得了。原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若是一个不怕、个个不怕,铜墙铁壁,那就能发挥出数倍于原来的战力。但若一个怕了、个个怕了,真真的一传十、十传百,风声鹤唳,争先恐后的逃跑。不用别人来打,他们自己都把自己吓死了。不用人家来杀,他们自己互践都要把自己践死了。 心理学上,这有个术语,叫作“群体性恐慌”,恐慌一起,如有魔障,不用真的谁来杀,一群人自己能活活把自己吓死,还指天誓日是有妖魔糟践他们呢! 这韩楚杀威可怖,转眼杀了一地血尸、又发声吼吓死了营长,引得剩下一营的锯族人炸了营,再无战意,抢着往后逃窜,自己推垮了自己的营帐、自己踢倒了自己的人马,一溃百里,逃至本族大寨,竟把自己大寨都冲散,回头再拣点,损失了一半的族人,也不知是韩楚杀的、还是逃散了没回来的、还是逃跑途中被自己人践死的。 这锯族人经此一败,竟将大寨都失散,心胆俱裂,匆匆逃到其他地方扎寨了。 却可笑其他族人,早接了伛蒽族的求援,迟迟不敢应援。一听说锯族人溃败,纷纷赶来,想看个新鲜、拣个便宜。这心态,直如秃鹰一般。 亏得是锯族人见机,走得快了。其他族人来,只见个空寨,也没甚理会处。他们却与伛蒽族人商议:这外来英雄,神威凛凛,要如何答谢才是? 商量下来,旁也没别的主意,只有深岭之中,所说有神之宝藏,与神明一起沉睡已久,所说是天命之人才能开启。 这外来英雄,战力非常人所能及,或者尽是天命所归,也未可知?他们一起叩首把这秘密呈给韩楚。韩楚初来乍到,就立战功,自是欢欣,不过还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有天命,也归公主,不会就落在他的身上。 他分出人手回光明大营通报,自己则领了剩下的人,往那宝藏地点探寻。 这一去,韩楚再也没回来。仁岭中诸寨叹息:就算是罗刹战将,也斗不过神明沉睡之地啊!思凌来时,他们就抢着把这事儿告诉了思凌。 其实山里的生活是很单调的。难得有这种大事,他们自己也很兴奋。山里来的外人也不多。思凌这行人又友好、又有钱、又热心八卦。山里人很乐意把这大事儿告诉他们。 接下来思凌就要问宝藏地点了。说到这个,山民们有点为难:“可是那个地点,是个秘密,不能随便跟人说的……” “想必是可以通融的。”灵鹰把一粒银锞子放在他们面前。山里炼金属的技术并不发达。别说银子了,就连块铁都是好的。 看到这粒银锞,多少眼睛都映亮了。可是——“这事儿有难度啊!” 两粒银锞子。于是那边的口气放缓了:“也有特殊通融,不过——” 金锞加银锞落下!山民拼了!管什么秘密。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们就告诉你们吧!反正你们如果不是天命所系,去了那里也回不来。 既然你们要找死,我们为什么非要拦着呢?他们把地点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