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0章:圣城余晖(Ⅳ)
帕拉丁娜刚在餐桌边坐下,楼下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管家满头大汗地冲上楼梯。 “小姐!一位来自远东的军官先生就在楼下,要求立刻与您本人见面!” “噢?真的吗?”帕拉丁娜猛地站起身来,莫名地心跳加速,“那是一位什么样的军官?” “他还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满头银发的老管家耸耸肩,以此表示对远东人缺乏礼数的野蛮作风很无奈,“不过他看起来很年轻,态度也比较客气,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请小姐您帮忙。” 老管家说的很含蓄。对安分守法的乡村居民而言,军队过境往往意味着一场堪比匪徒劫掠的灾难,虽说正规军一般不会明目张胆的抢劫平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采用某些比较“文明”的方式搜刮钱财和粮食。比如裁剪一大堆白纸条,写上一串代表面额的数字,盖有司令官或者军需官印章,称之为“军票”。当兵的闯进集市里,甚至别人家中,看中什么就拿走,如果主人要求付钱,就丢下几张军票充当钞票,事实上这东西的信用跟废纸没两样儿,基本不要指望能够兑现成真金白银。汉森伯格庄园的管家从前只听别人说起过这种勒索方式,却未曾亲眼目睹,毕竟帝国境内的官兵没有谁当真瞎了狗眼,竟敢闯进元帅老爷的庄园“打秋风”,然而现如今世道变了,亚珊圣城轮到远东摄政做主,那群野蛮的乡巴佬未必会给帝国元帅面子,恐怕反而会把拥有八千亩良田以及附近大片山林、湖泊和河流的汉森伯格家当成一块肥rou,狠狠咬上一口。 “小姐,那个年轻人有可能是远东摄政近卫师的军需官,您要不要见他一面?”老管家慎重的做出暗示。 帕拉丁娜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回答:“你先让他稍等,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五分钟后,帕拉丁娜换上一条居家长裙款款下楼,在老管家的引领下步入客厅,迎面看见一位身穿黑色军装的青年正在客厅中负手踱步,时而心不在焉的抬头看一眼客厅墙壁上的装饰油画。 帕拉丁娜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禁不住暗自失望。那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具有轻微的龙裔特征,可惜却不是她心中期待的那个人,当然,从对方军装上佩戴的领花和肩章来看,也不是老管家猜测的“军需官”。 “晚上好,少将先生,请问怎么称呼?”帕拉丁娜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对面那位龙脉青年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视,明显愣了一下,既惊艳于这位女庄园主的年轻美貌和优雅气质,同时也为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军衔而深感意外。 “晚上好,汉森伯格小姐,我叫维格拉夫。” “维格拉夫……这名字有点耳熟,”帕拉丁娜在客厅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指尖轻触下颌,略做思索过后蓦地眼睛一亮,抬起头含笑望向龙脉青年:“远东射击军第一师少将维格拉夫?没想到我会在自己家中——而非战场上——与您见面,真是幸会。” 维格拉夫满脸莫名其妙,搞不懂这位女地主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仔细端详过后,他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美丽而又高傲的脸庞。 “维格拉夫将军莅临舍下,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帕拉丁娜开门见山的问。 “的确如您所说,汉森伯格小姐。”维格拉夫定了定神,打消心头杂念,一脸庄重的说:“您也看到了,天色已经不早,我们的部队路过此地,打算就在这附近借宿一晚,听说这附近的庄园和农场全都是您名下的产业,当地的农夫都是您的佃户,倘若得不到您的准许,他们都不敢把空置的田舍和仓房借给我们寄宿,除此之外,我们还想向您借用一栋住宿条件比较好的大屋,作为一位要人的临时寓所。” “远东摄政殿下的近卫师,在我的庄园借宿,真是不胜荣幸。”帕拉丁娜展开一柄白孔雀翎羽扇,稍微遮挡一下唇角讥诮的笑容,随即又问维格拉夫,“听你话里的意思,那栋大屋想来不是自己住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所说的那位‘要人’想必就是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
维格拉夫局促地搓了搓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帕拉丁娜唇角笑意更浓,收起折扇,淡淡的说:“想在我家里寄宿,不是不行,但是得请你们的摄政殿下亲自来见我,我要当面跟他谈。奥威尔先生,替我送客。” 老管家快步走进客厅,向维格拉夫微微鞠躬,客气而又冷淡的请他走人。 “汉森伯格小姐好大的架子!我会把您的要求如实转告那位要人,至于他有没有兴趣来见您,那就不好说了!” 维格拉夫抓起军帽,带着难以掩饰的怒色,大步走出客厅。 “敢不敢跟我打赌?”帕拉丁娜冲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罗兰一定会来见我,如果他不来,我非但允许你们在我的庄园里宿营,而且免费招待一顿丰盛的晚餐,烤rou和啤酒尽情享用。” 近卫师总共上万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个个胃口大如牛,啤酒加烤rou管够,还不得把这傲慢的女地主吃破产?! “那就走着瞧吧,汉森伯格小姐,您最好说话算数!” 维格拉夫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阻止罗兰来见这可恶的女人——既能替手下兄弟们赢得一顿美餐,同时还能为自己出口恶气。 …… 帕拉丁娜没能在路过家门前的部队里找到罗兰的身影,那是因为罗兰这会儿根本就不在军车上。 出于安全起见,罗兰接受了帕维尔元帅的建议,没有跟随大部队一同进城,而是换上便装,戴上一顶吟游诗人喜欢的那种插有一支彩色羽毛的宽檐旅人帽,只带了四名便衣侍卫,骑着那匹多年来陪伴自己走南闯北的远东骏马在初秋的田野上信步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