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战前准备
整个铁西区都行动起来，一方面是出于保家卫国，另一方面是重赏之下，产生的强大动力。 铁西区数十万人，男女老少全都扑向城市游击战的战前准备上去。 身强力壮的青壮年，轮起铁锤，将自己家的后墙砸出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大洞。 这些大洞连接起来，组成一张四通八达的隐性交通网。 靠近街边，路上的工人，则干脆将家推倒，利用倒塌下的墙体砖石，阻塞道路。 剩下的半截矮墙，则成了巷战最好的掩体。在这些残垣断壁后，他们随时可以射出致命的子弹。 在说服空军参战这个事情上，出乎寻常的顺利，陆厂长仅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就同意了。 原来陆厂长与军政各界都有交情，火都烧到家门口了，谁不急？只是很多人碍于少帅不抵抗的命令，不敢动手罢了。 倘若有人愿意承担违抗军令的责任，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家交给强盗？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今天是星期天，飞行员都放假了。 省了一顿奔波，陆厂长便有了更多的时间，用来勾画他的城市游击战蓝图。 悬挂在会议室里的地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陆厂长只需在上面画一条线，或者做一个标志，他的意图立即就能被实现。 天色渐晚，由黄昏到傍晚，由傍晚至深夜。工人们仍在热火朝天的干着。铁西区的地图上，已经面目全非。 以沈阳兵工厂为核心，由外到里，画了八道同心圆。每一个同心圆都是一道防御线。各同心圆之间，用猫洞连接起来。 这些猫洞就在民房中，是用铁锤砸出来的隐蔽通道。由于大街小巷都被阻塞了，原有的地图完全成了一张废纸。 而他们根本不需要地图，只要依靠这些四通八达的猫洞，便可在城内进退自如。 地图上，还用红笔画满了“Ｘ”，这些标志是火力支撑点，是用碎石、沙袋垒起来的环形以及半圆形工事。 这些防御工事里，布置有一挺重机枪，一到二挺轻机枪，能够控制周围一大片区域。 每道圆形防御圈之间，留有可供汽车行驶的同心圆大道。内层大道与外层大道，留有一条仅供汽车驶过的缺口，缺口埋设了炸药。 这种设计是陆厂长的一大发明，他发现汽车装上沙袋，架上机枪后，就变成了一辆装甲车。 这种土制的装甲车具有优良的机动性，是突击敌人步兵，或者支援已方部队的有利工具。 这些缺口和机动大道，就是专门为这些汽车留出来的。 此外，地图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标志。 红十字，表示临时野战医院，红十字外加上一个圈，表示可靠安全，且具有较多医疗器械的中心医院。 画有一枚子弹，则表示临时弹药存放点。画有一枚炸药，则表示爆破点。 一连忙活了五个多小时，整个防御地图总算完成了。 时间已到了深夜，陆厂长累得头昏眼花，放下笔捶着酸痛的腰，往窗边走去，打算透透气。 办公室的大门一直敞开着，不断有局长和厂里的领导进进出出。他们每次进出，都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只要看看地图上标了什么，又跑出去，率领手下的警察和工人，将地图上标画的东西，在自己的防区实现。 陆厂长休息这会，又有数人跑进来，盯着地图看。 这次，只有少数人发现自己的防区内有了新标志，便忙着跑出去了。多数人发现地图上面没有新的标志后，不禁长吐了一口气。 他们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人累得像散了架一样，连手指头也不愿意动。 只有两个眼珠子，还精力十足的转向陆厂长，跟着他的身体移动。 陆厂长推开窗子，凉爽的晚风灌了进来，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大家精神一振，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像吸饱了氧气，充满了力量。原本有些麻木的大脑，也灵动起来。 窗外模糊一片，在月光的照射下，民宅、厂房、高塔像一群蛰伏的怪兽。稀稀落落的几盏灯，发出昏黄的光芒，仿佛是怪兽的眼睛。 灯光？电？ 陆厂长一惊，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声：“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转身快步走到挂有地图的墙边，爬上桌子，捡起笔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以指挥部为原点，一根根红色的线像八爪鱼一样延伸出去，将地图上一个个表示火力支撑点的“Ｘ”标志连接起来。 原本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几个人，看到陆厂长又开始画线了，像触电似得站了起来，先前的疲惫也不知跑哪去了，全都走过去，凑近了看。 “陆厂长，这些红线代表什么？” “电话线！每一个火力点，都必须有电话线直通指挥部。”陆厂长头也不回的说道。 “电话这玩意，我们不懂……” 这时，负责去组织工人厂卫队的李副厂长走了进来：“厂里的后勤懂得布线，他们手头有电话机、交换机，17号仓库里有大量的电线。我写一张条子，你们去拿就行了。” “好！”这些人答应完，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陆厂长画完电话线路，满意的从桌上跳下来。李副厂长见他脸上的冷汗，道：“老陆，休息一会吧。” “我不要紧，陈司令怎么样了？” 说着，两人同时朝陈晨看去。 这会儿陈晨正躺在临时搭建的急救床上，鲜红的血桨顺着导管，一滴一滴的流进他的体内。 在陈晨左则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血型与他相同的献血工人。不过一名献血者是不够的，陆机又到外面找去了。 床头，坐着一位女大夫。这大夫叫安吉儿，是少帅从美国找来的私人医生。 北平有全国最好的医院，少帅身边还有两位夫人陪着，所以不需要她，闲在这里，她就被李副厂长找来了。 安吉儿的医术和她的相貌一样好，受过专业正规的训练，在沈阳有口皆碑。她一来，大家就放心了。 由于失血过多，陈晨做完动员后就支撑不住了，李副厂想将他送到医院，陈晨以非常时期，主帅离开会造成军心不稳为由拒绝了。 李副厂长只好将陈晨送回会议室。同时他也被陈晨的精神感动了，倘若人人都像陈司令这样，小日本何至于欺我至此？ “陈司令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李副厂长道。 “那就好……”陆厂长喃喃一声，两眼也变得空洞起来，一脸忧郁。 李副厂长明白，这里所有的人，无论从前是做什么的，无论相互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现在都必须团结起来，否则都得死。 那么凝聚力从何而来？毫无疑问，源于陈司令！ 陈司令是所有人的精神信念所在，只要他活着，这几十万人就能攥成一个拳头，他一死，几十万人瞬间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爹，李叔！”陆机面带喜色的从门外闯进来。 “献血者找到了？” “哈哈，工人们一听说是给陈司令献血，争先恐后的要来，哪需要我劳神费力。” 说着，陆机快步走到安吉儿面前：“医生，麻烦你去给工友们验血。” 安吉儿烂灿一笑，满头的金发如阳光般绽放:“他是O型血，有这种血型的人很多，没有那么麻烦的。” “医生，你中国话说得真的很好。”陆机趁机恭维了安吉儿一句，又道：“您去给工友们验血吧，他们都在下面等着呢。” 陆机心想这安吉儿长得也太漂亮了吧，难道她真的仅仅只是少帅的私人医生？ 安吉儿出去验血，陆机走到墙边细看地图。越看越心惊，他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于从没有上过军校的父亲之手。 看这布置，进可攻，退可守，还备有机动部队支援。四通八通的秘密交通线和电话网络，将整个城区联成一体。恐怕是城市战专家，也挑不出毛病。 “爹，这条路，为什么不封死？还有这……这……”陆机指着地图困惑的问道。 陆厂长走过去，道：“那是给汽车队留的通道。” 陆厂长一说，陆机就明白了，喜道：“汽车队可以快速机动、巡逻，进行火力支援、弹药补充、抢救伤员。必要时还能当装甲车使用，切断敌人退路，聚而歼之，好！” 能够得到儿子这个军校高材生的夸赞，陆厂长满心喜悦，先前的疲劳，好像都消失了。 李副厂长看到陆家两代人杰，心生感慨，人家就是比他强，嫉妒什么呢？ “我以前还不知道啊，我们厂里人才济济，光会玩枪的好汉就有三千多。其中武器试射员有一百多个，个个都是神枪手。还有炮厂的师傅，他们说会放炮呢，我叫他们先打几炮试试。”李副厂长兴奋的说道。 “师傅们会玩炮？”陆机狐疑。 “嘿嘿，陆贤侄，你别小瞧了我们这些工人。咱们厂里的武器试验员，打得子弹可比部队里的人还多。他们每年用了不下于十万发子弹。试炮员每个月至少要打掉两三百发炮弹，用于检验炮弹是否合格。你们部队，一年到头能打几枪？能放几炮？” 陆机汗颜，李副厂长说的是实情，第七旅虽然是全军的精锐，但普通士兵全年下来，用于实弹训练的不会超过一百发。 在中国所有的军队中，东北军还算富裕，像其他一些部队，他们打得第一发子弹，都是在战场上。 “李叔，我们把这些枪法好的都集中起来，编成一个狙击连，会打炮的组成炮兵连……” 陆机指着地图上几处空地，道：“这些地方就作为我们的炮兵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