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未央舞，梦魂断
三日后。 此时的宣政广场上已经清理干净，那滚滚的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虽然已经看不见那厮杀后的场景，但血腥的味道依旧存在，只能用时间来慢慢挥去。 当今日的早朝钟声响起，所有大臣们都激动的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皇帝，虽然脸色有些虚弱，但是皇上还好好的不是么。 有人欢喜，有人愁，慕容倾城一系的官员们遭到了无情的清洗，这是李文轩首先要做的，他没有公开三日前的那场惊变，用怀柔的手法，将慕容家族全部贬谪，慕容英杰被调离了京都，慕容远告老还乡，张清等一批慕容倾城提拔上来的亲信也全部遭到了清洗。 弹劾的奏折一封封被朗读了出来，一番番的变动随之开来。 当早朝结束后，已近黄昏，李文轩漫步走在布满了血腥味道的宣政广场，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陌迁尘告诉他太后去了天山请求李秋月回京为他治病。 李文轩默然，他知道李秋月一定会来，而他更关心的是李文昭，他的病，可能更重，这是他的直觉。 睡了太久了，醒来时，还不算太迟。 不知不觉的，李文轩走到了未央宫前，耳中传来了那熟悉的歌声，正是慕容倾城自己作的那首《夜未央》，此时的歌声是那么的凄凉委婉，幽美殇情。他叹了一口气，向未央宫内走去。 小五子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得跟了进去。 踏进未央宫，此时这里十分的冷清，往日的宫人已然不见，只有侍女雪儿在水榭台前无助的垂泪，云嬷嬷在事发失败的时候，就消失了，李文轩对此毫不在意。 当他步入水榭台时，雪儿慌张的站起身，却被李文轩打断了，挥了挥手让她下去，随后，径直的朝着水榭台后方的屏障走去。 水榭依旧，美人往昔，曾经那举国倾城般的容貌，显现出了一丝憔悴，步入李文轩眼帘的是一身红色水袖长衣的慕容倾城，在那里曼舞。 她飞起水袖，像是一只想要挣脱牢笼的火凤，青丝披散在身后，不断的摇转身体，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是不断的翻飞着一袭水袖，翩若轻云出岫，丝毫不曾去看那站在烛火边上的那人，仿佛世间只有她一人在独舞。 曾几何时，斜倚勾琴到天明，如今这般？数年本应如一梦，回首俱看皆成空。 李文轩叹息的摇了摇头，眼眸闪烁，划过了一旁的几缕白绫，再次叹息，他也只能叹息，一切孽，不知是谁造成的。 转身回首，正要离去，慕容倾城的歌声断了，一道声音传进李文轩的耳边。 “皇上……臣妾舞的美么？” 李文轩没有说话，正要抬起脚步离去。 “皇上……臣妾知错了。” 李文轩抑制住想要转身的想法，定了定神，毅然决然的离去了。 看着那绝然的背影，慕容倾城落下水袖，两行清泪缓缓流出，她已深知罪孽深重，苦笑了一声，望了望那华美的水榭台，看了看这幽美的未央宫，眼眸深处的凄凉透着动人心魄的媚颜，只是那摄人的双魄，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旧色。 李文轩没有回头，他的每一步却都走的那么沉重，往昔今时的歌声，仍然徘徊在耳边。 有美人兮，秦楼酌月，夜沉似水，满庭芳寂，落英幡。俱亦柔哉，有暗香浮动，筝弦相鸣，凤箫吟和，月华清冷，风敲竹兮梅弄影，西厢思远人，苏幕遮兮怜素心，北殿觅知音，解语花兮雨霖玲。 露华催雪鹊桥仙，一曲玉管兮鹧鸪天，伏青玉案兮魂欲断，梦楚云深兮石州慢，江城子兮泣凝咽，透碧霄兮瑞鹊仙，临江仙兮惜芳菲，翘清惘兮思复谁。 我有梦兮未央宫，谁为我兮引路人 “皇上！皇上！” 身后传来了雪儿的声音，李文轩回头看去，见她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道：“皇上，娘娘去了。” 李文轩双眼无神的点了点头，望向带着点点夜色的未央宫，喃喃的说道：“你没错，是朕错了。” 那几缕白绫，或许就已经注定了慕容倾城的结局吧，只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皇上，接下来去哪？”小五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朕想去看看丹蝶。” “唉…”小五子默然 幻蝶宫里，丹蝶的身体被放进了水晶棺中，迟迟没有下葬，当李文轩走进时，只有雪珊一人无助的注视着那里。 看到李文轩的到来，雪珊再一次抑制不住的哭泣了起来，李文轩没有说话，静静的看向水晶中的美人，眼泪再一次划下。 “对不起，都是朕的错。” 水晶棺中的丹蝶，依旧是那么的甜美，嘴角仿佛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或许，能再临死前，看到一眼自己的孩子，摸一下那嫩嫩的小脸蛋，她就很知足了。 初进宫时的她，是那么的单纯，向往着这里的生活，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她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想有一个孩子，仅此而已。 这个纯洁到彻底的妃子，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此刻，安静的躺在水晶棺中，一身白衣如雪，青丝盘起，不带一丝明亮点缀，有的只是幽然的洁美。 李文轩擦了擦泪水，紧握着拳头，良久，缓缓松开，丹蝶，一直是他从心里爱的女人，她没有任何心机，也从不会替自己家里要求荣华富贵，只是安静的，像一直小蝴蝶一样快乐的生活，也许皇宫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这样的女人吧。 “以后，你来玄宫吧”李文轩看了眼哭泣的雪珊，柔和的说道 雪珊哭着摇头，抽泣的说道：“谢皇上，奴婢想离开这里，可以么？奴婢想带着jiejie回家…” 李文轩再次掉出了眼泪，他明白雪珊说的离开这里，指的是哪里，而那句“回家”，让他的心很疼很疼，疼的快喘不过气来，用力的点着头道：“好，朕准了，让她葬在家乡吧！” “谢皇上恩典！” 雪珊跪在地上，磕着头，然后静静的看向水晶棺，带着一抹笑意，说道：“jiejie，你听到了吗？我们可以回家了，你不是早就想回家吗？你不是常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你还记得初进宫时，你说的，会带我回家的，现在，meimei带你回家！呜呜呜…” 雪珊越说越哽咽，眼泪止不住的开始掉了下来，只是那笑意，是那么的凄婉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