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疾风
二月初,兰溪的肚子如同吹气一般涨了起来。而京城,也收到了第一份来自荆州城的捷报。 安王于荆州城外全歼了叛军派出的一小队兵马。虽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胜利,但是对于如今的京城来说,却是如同石破天惊。让低迷到有些绝望的京城一夕之间就沸腾了起来。 从那之后,荆州城便是捷报凭传。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的胜利,但百姓间口耳相传,渐渐地便给安王赋予了战无不胜,犹如战神一般的称号。 就连兰溪也几乎信了,认真反省了一回自己从前是不是太小看安王了。原来,他也不是那生活在锦绣堆中,只知富贵荣华,玩弄权术,甚至一看见漂亮女子,双眼就冒光的纨绔,而果真是有大才在身,至少是勇武非常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满京城的人都传颂着安王破敌致胜的丰功伟绩,崇拜着他的时候,荆州又再有战报传来。 这一回,却不是捷报。 二月十八,荆河中浮冰渐融。叛军至荆州城门下叫阵,字字句句皆是挑衅。安王贪功冒进,不顾荆州太守和副帅的劝阻,执意带兵出城迎敌。不想,却被叛军以诈败的苦rou计请君入瓮,追进了叛军早已布好的包围圈,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他被护卫们拼死救出,但却已经废了一条腿,一张原本俊秀的脸上更是多了一道可怖的刀痕。 消息传回京城时,真武帝一时悲怒攻心,竟是在朝上吐血昏迷。 兰溪私下唏嘘了一回,这安王前面那么多的捷报,怕只是平王针对他的性子,布下的局。为的便是让安王自信心膨胀,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当真是战无不胜了,才会什么话都听不进,什么险都敢冒地落入为他设好的陷阱。 五万人呐!兰溪不为安王的失败有任何的同情,却为了这些为安王的自大与愚蠢而无辜惨死的五万生命而惋惜。 “安王殿下已是被护卫着回京城来了吧?那荆州那边,圣上是如何安排的?”兰溪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问道。 这回,毫无疑问的,长风又被耿熙吾留下了。但这一回,他却是再没了头一回的抵触,因着对兰溪的感恩,因着对兰溪的敬服,留在她身边,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的。 只是,望着兰溪宽大衣裳下,高高挺起的肚子,他神色还是有些紧绷。虽然兰溪的动作还算灵便,但他始终悬着一颗心,就怕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听得兰溪发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兰溪转头狐疑地朝他看来时,他才醒过神来,连忙答道,“安王已是在回京的路上,荆州的状况又不太好,这场大战失利,一次便失了五万兵马,军中士气低迷,和郡王的意思是,还得再派一位皇子前去督战怕是才能稳住军心,朝中大半人都是附议了的,只是圣上迟迟未决。” 兰溪点点头,倒也不是不理解。安王此去,本是奔着立军功去的。却不想,阵前失利,伤腿破相,据说那条腿只怕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如此一来,基本上安王便是与那个位子无缘了。毕竟,大庆泱泱大国,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一个身有残疾,面有残缺的人成为一国之君的。 而圣上,此次不只在战场上大败给了平王,还算是赔上了一个儿子,这会儿又要再派出一个儿子与平王对抗,自然是要斟酌了又斟酌,毕竟派谁去都可能是重蹈覆辙。 “战事吃紧,相信圣上很快就会做出决定的。”带兵不是儿戏,安王与齐王年长,安王且不说,毕竟为嫡长,而齐王因着母家是掌管大庆大半军权的耿家,在年少时便常去军营走动,还曾到西北军中历练过一年,只要圣上心中存了赢的念想,那齐王,便是最好的选择。 难怪了,早先安王请旨出征的时候,不见耿熙吾他们有什么反应,原来,等得便是这一刻么?料定了安王不是平王的对手,这个时候齐王再出来收拾残局,那可就事半功倍了。只是,兰溪心中还是难免不忍,以五万人的性命换来这个机会,代价也似乎太大了一些。 长风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忙道,“起初齐王与爷也只料到安王在平王手里讨不了好,却不想……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齐王昨日还很是后悔,说早知如此,定计之时便该再慎重些才是。”
兰溪点了点头,如果齐王果真有这样的想法,那只能说明,他至少没有视人命为草芥,她才不会觉得耿熙吾帮的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心生疙瘩。 不出兰溪所料,圣上很快便下了决定,命齐王再率八万兵马驰援荆州,接任安王元帅一职。 齐王花了两日的时间点齐兵马,往荆州去了。 这京城中,一刹那间,又沉寂了下来。就连安王的回京,也是悄无声息。上一回的大败,给这些生存在锦绣堆中的人又是增添了不少的惶然不安。 这些,兰溪并不十分在意,她正读着北关送来的一封家书。北关的北狄军,不出耿熙吾所料,果真只是寻衅滋扰,却并不恋战。但他汲取安王的教训,却是不敢轻易出关迎敌,暂且只能据关而守。毕竟,早前的都是推测,若是北狄军在等的,就是一个时机呢?若是南边的战事失利,北狄军再借机举兵犯北关,那就真的不妙了。 信里自然也有关心她与肚子里孩子的话,寥寥数语,是他一贯的风格,倒是也能看出他心中的挂碍。末了,留一句思之若狂。让兰溪愕然地眨了眨眼,随即却是笑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信里这般露骨地抒发他的感情,真是让人……欣喜若狂呢! 铺了信纸,她亲自研了墨,给他回信。俱是些琐事,诸如她最近吃得太多,就连于南星也警告过她了,秦mama这才督促着她减少了食量,每日里押着她活动。她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是个调皮的,经常锻炼拳脚。到了晚上将衣服撩起来,常看见圆圆的肚皮上,一会儿这儿鼓起来,一会儿那儿鼓起来的,有时他大概是在伸腿,便是将小脚丫抵在她肚皮上,不肯松,有些疼,她要隔着肚皮,轻轻摸过去,他才会将脚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