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争锋
虽然兰二太太还是说得语焉不详,但兰溪也能猜到。早前兰滟为了帮着沈氏和沈燕疏算计她,不惜从她的绣楼跳了下去。那楼下便是一汪荷塘,跳了下去,倒是没有生命之忧,虽有些冷,也顶多就是着凉罢了。兰滟算得周全,却独独没有算到,她偏偏在那个时候,来了初葵。 女子在葵水来时,尤其是初葵时浸在了冷水里,着了凉,寒气入体,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兰溪暗地猜想着,这几个月,兰滟的小日子来时,怕是都是不好过。 而这,弄得不好,怕是会影响她日后的子嗣呢,这才让兰二太太着急了。想着于南星的医术高明,想请他出手,没料到,于南星对他们之间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兰二太太没有法子,这才求到了她们跟前。不得不说,兰二太太就一个母亲来说,还算得好,她至少,为了自己的女儿,卑躬屈膝求自己的仇人,她也在所不惜。 兰溪不是铁石心肠,她虽恨怨兰滟母女,可是这一刻,却也无法对着一个涕泪泗流,为了女儿cao碎了心的母亲,断然说出拒绝之言。 犹豫了好一会儿,兰溪终究还是退步了,“今日这事既然是为六meimei求的,我总得先听听六meimei的意思。所以,先等我见过六meimei再说吧!” 兰二太太听得兰溪松了口,先是喜了一会儿,片刻后,神色间又多了两分担忧,嗫嚅道,“滟姐儿如今不怎么爱出来,日日都将自个儿关在房里呢,性子也是变了不少……总之,我先领你过去吧!你见过就知道了。” “不必了,二伯母就替我在这儿陪陪我母亲吧!去六meimei房里的路我认得。”兰溪的意思却是要将兰二太太留在这里,她单独去见兰滟的意思。 有求于人,兰二太太即便满心的忧虑,也只能诶诶应了。 兰滟的房就在二房吉祥斋的左跨缘里,兰溪进去时便见得院子里的丫鬟仆妇都蹑手蹑脚,恨不得走路做事都无声的样子,房间的门窗皆是紧闭。兰溪心中略有些数了,兰滟身边那个名唤彩凤的大丫鬟许是早先就得了兰二太太的吩咐,虽是一脸戒备地看着兰溪,却是并未阻止,由着她径自走到了兰滟紧闭的房门前。 “将门打开。”兰溪眼皮也没撩地吩咐道。她身后的长柔动作半点儿不含糊,伸手、使力,内里上了栓的房门“哐啷”一声开了,而那门栓却是齐齐断成了两截。 兰滟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吓得个个噤若寒蝉,只兰溪和她身边的人。面上半点儿异色也无,无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扉,从容地迈过了门槛。 屋内门窗紧闭,帐幔低垂,光线比外间暗了不少,兰溪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便已经听着兰滟的声音响起,尖利而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的靖北侯世子夫人么?托了个好胎,遇上了好父母,还得了一门好亲,不是得意得连自家姐妹也不认了么?今日为何这般屈尊降贵,竟到了我这里?我这小庙可是万万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的。” 兰溪循声望去,这才在重重帐幔之后瞧见了兰滟。她正坐在一旁的椅上,一双眼含着嘲讽与戒备,定定看着她。 兰溪是没有兴趣跟她靠太近的。左右观望了一下,选了一张临窗的椅子坐下,半点儿没有搭理兰滟,反倒是捏起帕子捂了捂鼻子。“把窗开了吧!这屋里的味儿真是……” “兰溪,你会不会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了?这可是我的屋子。”兰滟见兰溪非但没被她的话刺激到,反倒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当下气得失了冷静,尖利地吼道。 但无论她怎么吼,长柔却是理也不理,只是遵从兰溪的意思,将窗户打了开来。外边儿新鲜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兰溪这才觉得舒服了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挑眉道,“你不想见我,我又何尝想见你,若不是二伯母苦苦地跪求我,我才懒得跑你这儿来自找罪受。” “我娘去求你?为什么?”兰滟再也无法忍受了,撩开帐子。便是快步冲到了兰溪跟前。 “客人来了,一杯茶也没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兰溪高高挑起一道眉来,见得兰滟此时苍白消瘦的模样,轻轻蹙了蹙眉心。
兰滟却是哼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用不着绕弯子。” “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吧?我难得回娘家,便想着趁这机会来看看你。”转念一想,兰溪倏忽笑道。 兰滟的脸色瞬间惊变,片刻之后才咬了牙道,“你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吧?看我如何机关算尽,到最后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在你看来,还能安安生生地嫁人便算得一个不堪的下场了?还是你觉得,之前使了手段,嫁给一个被你设计的男人为妾,那就比现在好了?兰滟,说实在的,我真是搞不懂你。放着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你非要奔着做妾去,何苦来哉?” “你懂什么?你自来顺风顺水,如何懂得我这求而不得的苦?”兰滟半点儿不领情。 “你是想说你对我表哥有多么情深意重呢?我看不见得吧!”兰溪笑呵呵道,眼瞅着兰滟脸色一变,就要反驳,她不慌不忙一抬手,道,“你先别忙着反驳我,自个儿好好想想吧!你能不能为了我表哥放弃吃穿无忧的生活,能不能为他丢了命,才来跟我说你对他是不是情深意重的问题。”话落,兰溪觉得她今日来这一趟,跟兰滟说的话竟是从未有过的多,话不投机半句都多,何况说了这么多,也实在够了。一边想着,兰溪已是一边施施然站起了身来。 “兰溪,你可知,我从来就讨厌你。从小到大,你都是一副善良大度的样子。却从不想,你比别人多拥有了多少,否则你哪儿来的资本去同情可怜别人,不过是伪善罢了。否则,我们好歹是姐妹,你明知我对你表哥有意,却为何宁可帮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肯帮我?”帮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兰滟今日终是再也憋不住了,但一说起,却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