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玄空子论道
庭院之内四季皆春，花木或含苞或绽放，却并没凋谢之意，但这些植物品种并非珍贵，与山下品类相同。因此刘洛也没停留，跟在玄空子背后一齐进了主屋。 玄空子径直坐下，并示意刘洛一同坐于他的对面，期间除了眼神交流并未有其他言语。 “纯阳子，何为道？”看着刘洛坐定后，玄空真人挑眉问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就是自然，自然就是道。”刘洛端坐着回答。 “自然是什么？” “自然……自然就是生老病死，吃喝玩乐。”刘洛瞎蒙说。 “若自然是这些，那么我们还修道做什么？等着生老病死，天天吃喝玩乐不就可以了？”玄空真人的回答让刘洛吓了一跳。 原先刘洛以为玄空真人不过只是一个思想刻板的老道士，却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的俏皮语。 玄空真人接着继续说道：“你所说的自然，只是表象。自然是本源，是这个天地之间亘古永存却看不见的东西。我们修真，便是为了看破那些红尘表象，参透这个天地乾坤的本源。” 刘洛瞪着眼睛看着玄空真人，说道：“师尊，我觉得这种事情我做不来啊。” 玄空真人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初入宗，深受七情六欲之困，饱尝八邪病痛之毒。纵然你悟性胆识都不俗，但迷恋世俗，难以平欲不漏。对你而言，道法自然只是句空话。” 刘洛提了提胆气，小声说道：“师尊，我只不过想要提升修为，好不被欺负保护别人而已啊。” “哼，说来简单。道心与修为相辅相成，若是道心不稳，则修为易受反噬。你以为凡夫俗子都可以修道长生？” 刘洛不服气道：“可是我看世俗之中也有很多修道之人法力高强啊，难道他们都是无欲无求，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玄空真人摇头道：“此强非彼强，他们的强，在你眼中能敌万人。但是在那些超然物外的真正仙人面前，他们也只不过是蝼蚁之躯罢了。” 刘洛好奇道：“难道这世上真有仙人？” 玄空真人回答：“仙，长生迁去也。能达仙之境的人，也早看破红尘，不再此方世界了。” 刘洛答道：“师尊，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呀？看着仙人都不理红尘没了感情，所以就让自己从一开始便不动俗念。可是仙人一开始应该也是人呀，他们肯定不是从一开始就成了无情无欲的仙人啊。” “荒谬！修真便需涤去凡心，去伪存真，闭内外三关，全心归于大道，待万物归元神返虚无。你所说的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难不成那些仙人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仙人？就算仙人生仙人，那也不是动了凡心有了夫妻之实才能生下来的。还能是树上掉下来的？”刘洛一边心想一边看着玄空真人被气的脸色转红，赶紧转移话题：“好吧，那么师尊，你想要长生吗？” “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长生不是一个终点，它只是在问道之时，我们能够达到的一个点而已。我欲达到长生的道境，但长生并非我之夙愿。” 刘洛听着脑袋都大了起来，内心腹诽道：“说来说去说了一通，也就是说，其实还是想就是了嘛。” 嘴上却问道：“那师尊，你看其他几位师兄能达到长生吗？” 玄空真人叹了口气，挺拔的腰杆第一次有了些许弯曲：“你的那几个师兄，哎。你大师兄心地太软，总是隔三差五跑去帮着其他师兄弟做事，根本无心向道。你的二师兄满是戾气，心魔不除，再无可能。你的三师兄……你的四师兄太过散漫，喜山乐水。至于玉律子他，实是太笨了。” 刘洛偷笑道：“师尊你放心，以后你就把他们都留在山上苦修，那些俗事杂务让我下山来办，我保证办事修为两不误。” “胡闹！你的悟性和聪慧若用在习道上，必能超过我。从今往后，你必须天天来我房中研习静修，到时候我给你去要几丸清心丹与几帖凝气散，在我没有允许之前，你不准踏出空空峰半步。知道了吗！” “不会吧！师尊，我能不能回自己屋里学啊。”刘洛悲惨地叫道。 “虽说修真之人不可动怒念，不过过去几载总是让人看了我外宗笑话，这次我定要让他们看看，我玄空子也能教出个好徒弟来。” 玄空真人不理会刘洛挤眉弄眼的哭丧，从道袍之中拿出一本古卷，放在桌上推到刘洛面前，说道：“这卷《碧落仙箓》由简到繁，卷尾包含脱胎筑基与凝结金丹的修炼方法，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恰到好处。里面也有一些我曾经的注解，你先带回去看。明日此时过来我要考你。” 刘洛哀叹道：“师尊，这么厚一本，我一天看不完呀。” “哼，这只不过是功法，往后你就是天文地理，微尘洪荒也要给我全部记下。” 揣着老旧厚重的书卷，刘洛丧气地走出房门，心中抑郁之情一看便知。 好在走出大门，门外大师兄虞翻正站在一边默默守候，大师兄的包容和关怀，多少让刘洛苦闷的心情好上一些。 “大师兄。”刘洛走到玉阳子身边，施礼道。 “小师弟。”看着刘洛抱着一堆功法书卷，虞翻温柔道：“师尊他就是这样，凡事都是直着来，又只说他自己认为有用的，这才导致师弟们很是怕他。其实他心肠很好，对我们发火也只是他恨不成材罢了。” “是的大师兄，师父对我给予厚望，不过我觉得也太厚了些吧。” 虞翻失笑道：“没事的，我们早让他失望多了，他也不会说些什么，你不用太在意这些，反而累坏自己。好了，我可要快些带你回房间，你这一路也累了吧。”说完从刘洛怀中取过一大半书卷，先行走在前面引路。 悠然的庭院少有人烟，但行走之间，屋瓦围栏不染尘土，砖墙木基也都艳丽如新。刘洛问着走在前头的大师兄道：“大师兄，这儿怎么一点陈旧的样子都没有啊，难道我们也请了仆人，专门打扫的吗？” 虞翻在前头说道：“不是的。我们所在的庭院是玄擎师伯给我们五峰炼出的一件法宝，不仅在这庭院内修炼，体内真气流转速度更快，而且每日都会自我清洁，里面的植物也都保持在盛放的状态。” “哇，炼器这么厉害？大师兄，你怎么没去学炼器啊。”刘洛问道。 虞翻推开这条廊道最后一件屋子的房门，对着还在屋外的刘洛说道：“我不适合炼器，炼器不仅需要有大恒心、大悟性，更需要长久的守在那里一心一意的对着细微毫厘一点点雕琢。” 刘洛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着虞翻一同进入自己的屋子。 屋子非常整洁，简单的方桌木椅，朴素的卧榻案台，一切都是用最简单的手法做成的最朴实无华的用具。 虞翻将书卷堆放在桌上，笑着对刘洛说道：“怎么样，屋子还可以吧？” “好极了，我以前可没一个人住过这么大的屋子呢。”刘洛兴奋地说道。 “我们不同于内宗，平日里也时常走动，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敲敲你前面的三座屋子的房门，我和你二师兄三师兄一般都会在的。” “三师兄他也在？” “别看他那样，其实知道有了新的小师弟，他可是最高兴的，今天很早就守在树魅上等你来了。你若是不常外出，我想他也不会到处乱跑的吧。” 刘洛听着虞翻的话，看着他就像述说自己弟弟一样描述着三师兄，有些感触地问道：“大师兄，你们寂寞吗？” 虞翻闻言一愣，叹了叹气怀念道：“寂寞啊？从我上山之后到现在，我早已经忘了什么是寂寞了。在空空峰上也呆了四十多年了，这种感觉就像呆在家里一样。” 刘洛吃惊地问道：“原来大师兄你呆了这么久啦，为什么你看着还这么年轻啊？” 虞翻从怀念中醒了过来，对着刘洛温柔地笑道：“我还看着年轻啊？你看师尊，那都早过了百个年头了，掌门宗主就更大了，你能看的出他的年龄吗？等你修为高了，样貌也就不能再反映出你的年龄啦。”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驻颜有术吧？” “好了好了，先不多聊了。你先多做休息，等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虞翻瞧着刘洛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乏了，准备告别。 “好的，谢谢大师兄。” “呵呵，若是有事，再来前屋唤我。”虞翻走到屋外，顺便帮刘洛把门掩上，走回自己的房间。 “大师兄人可真好啊。”刘洛自言自语，也开始收拾起桌上堆砌着的《碧落仙箓》。 “小师弟，歇下了吗？”刘洛的屋门被人打开条缝，陆骏的圆圆脑袋探了进来。 “哦，三师兄啊，还没打算休息呢。”刘洛放下手上的书卷，冲着陆骏招了招手。 陆骏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掩上房门，坐到刘洛边上问道：“小师弟，你可厉害啦，师尊给了你这么多的宝贝，可是羡慕死我了。” 刘洛从他的双眼中看不出半点重视的样子，甚至连注意力都没集中到桌上，好笑道：“三师兄，你喜欢看这些，到时候你也搬些到你屋里看看。我跟师尊说下就是了。” “哎，别别别，我最近事情多，睡得早，这些东西可看不完，你可千万别拿过来，我那屋子乱的不行。”陆骏赶紧摆手叫道。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三师兄，你有什么事找我吗？”刘洛问道。 陆骏怂恿道：“小师弟，刚来我们太素宗，挺不适应的吧？要不，师兄带你出去逛逛？” 刘洛哑然道：“原来是为这事啊，那好吧，我们一齐出去走走。”